三家轶闻辑录/槐杀(148)

商衾寒随意问了两句功课,商从涣一一答了,不简不繁,正中切要,商衾寒笑道,“算你这些日子没有偷懒。”

商从涣挽着马缰,“爹又没说要问,孩儿怎么敢偷懒。”

“哦?”商衾寒饶有兴味地等着儿子解释。

商从涣道,“爹说要查的,从来不查,不说要问的,却总是冷冷地问。”

商衾寒笑了,商从涣的渠黄不耐烦跟在后面,一溜烟朝前跑了,商衾寒道,“看来驯得不好啊。”

于同勋本以为商从涣一定会即刻告罪,却不想他款款道,“渠黄有自己的性子,他是天外名马,不该是供人驱策的,由着他吧。”

商衾寒点头,“你不拘泥,这样很好。”

商从涣也不说话,待马行至阵前,众将士下马拜迎,五百骑兵同时跃马扑拜,金盔银铠压地,甲光向日,颂拜呼迎之声方震寰谷,商衾寒端坐马上,“风行,替我扶众位叔叔伯伯起来。”

商从涣深深一躬,“各位叔叔伯伯请起。”他说着便扶起居中的猛将,众人三呼靖边王徽号,又是一拜,其时军马列阵,自动向两边退出,让出一排道来,五百骑兵、五百战马,依次排开,如栉如鳞,商衾寒策马居中而过,分立两边的队伍如燕尾合一,井然有序,又如江水漫潮,势如奔洪,于同襄见商衾寒队伍齐整,进退有度,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不禁大为憾伏。

商衾寒如今正对行伍,拱手抱拳,“一别数日,兄弟们可好?”

“好!”

“军饷犒粮按时发了吗,家中亲人安泰?”

“谢王爷挂记!”

“马掌钉敲牢了吗,草料谷子都够吗?”

战马长嘶,声鸣震天。

“风行!”商衾寒叫儿子。

商从涣俯身便拜,“风行谢众位叔叔伯伯指点照顾。”

“少帅快起!”众将纷纷逊避。

商衾寒一挥手,“他是我的儿子,就是你们的子侄,你们不受他这一拜,是不把我当兄弟吗?”

最前面一位骑着红马的将领道,“小王爷的酒我们都喝过了!”

众人齐应,“是啊,都喝过了。”朝廷的庆功酒不过是个意思,商衾寒从商从涣的食邑里取了酒肉,命他亲自送去,替每位兵士倒酒,只这酒就倒了一年,三十万靖王军,各个都喝过这位小王爷的酒。

景衫薄一个人牵着照夜走在最后,军中的事,向来是大师兄和风行在理,他是不敢多问一句的,如今看风行越来越有样子,免不得觉得自己不懂事,想到回了帅府大师兄军务更忙,又不能常陪着自己,也是闷闷的,他握着手中鸣鸿刀,看着眼前热血激扬的军士们,想着定要练出刀法替大师兄上阵杀敌,心里又畅快了!

“同襄!”商承弼招手。

于同襄连忙打马从后边绕过来,商衾寒拍了拍他肩膀,“这些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来,拜见叔伯们!”他说着便对众人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同襄,日后大家吃住在一处,还要弟兄们多照应!”

于同襄万万没想到商衾寒会真的将他当作徒弟介绍给这些将领们,连忙学着商从涣的样子下马跪拜,众人都知道这位于小爷如今是尊客,论辈分连皇后都要叫一声舅舅的,便也不敢怠慢。更何况,于老将军也是劳苦功高的,既然这位于小爷是王爷的徒弟,又对大伙很是恭敬,便也对他极为客气。倒也有耳目灵通的打听到这个徒弟是怎么回事,可想到王爷很受皇上忌惮,如今能和于家联手,自己也多一重保障,对于同襄倒也很有几分好意。

商从涣一路小跑替父亲牵马,于同襄也想下来,商衾寒却只是道,“你跟着就好了。”如此又走了半日,于同襄本以为回到营里又是一番声势浩大的迎接,却不想竟然什么也没有,只是些重要的将领来向商衾寒交代近日军中的事,商衾寒命于同襄一一拜见了,便叫商从涣替师兄安排住处。商从涣摸不清父亲心意,也不敢将这位师兄安置地太远,便请他在王府西院住下。

商衾寒一般是不住王府的,晚间累了便直接在营内歇下,于同襄晚上来问安时,却见商从涣正端了一只木盆进来。

商衾寒也不避忌,便在他面前脱了鞋袜,商从涣向师兄问好便蹲在一边替父亲洗脚,于同襄正犹豫要不要帮手就听商衾寒道,“你不必做这些,风行从小跟着我惯了。你明日去张巩部下,我已吩咐过他,他是你爷爷的旧部,会好好照顾你的。”

“师父,我——”于同襄自然还是想跟着商衾寒。

商衾寒道,“蚩容来拜见皇上,我怕西逻邪生变,张巩能征善战,若真要打,这一仗他必为先锋,你既来了,自然要挣些军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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