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传(28)

荣华皇帝,我,顾长生,他日必会令你悔不当初。

烛光映在顾长生轮廓分明的脸上,光影明灭间,他整个人就像青铜铸就一般,坚不可摧,更充满着某种无法言明的冷酷意味。

看着这样的顾长生,不知怎的,夏侯日月莫名觉得他离自己好远,无论自己怎么抓也抓不牢。

恐惧蓦地涌上心头,他打破沉默,极力拉回沉思中的顾长生,“你在想什么?”

顾长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眼盯着他问道,“我在想,卢义之你又该如何处置?”

“奏明皇上,为他请功。”夏侯日月冷冷道,“如果在屠杀开始之际,皇上即斥责卢义之,将他定罪下牢,我的处理方式定会不同。但如今,是他卢义之镇压了暴民、维护了秩序,如此有功之臣,焉能不赏?”

“夏侯连印的党羽又该如何?”

“自然是一网打尽,一个不留。”越是这种内部大清洗行动,就越是残酷无情,尤其还涉及到帝位之争。这中间自然不能稍存仁慈。须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此时他夏侯日月不痛打落水狗,赶尽杀绝,那么他日夏侯连印一旦翻身,又岂会善罢甘休?所以为了避免日后无谓的麻烦,斩草除根是一定。

顾长生不语,良久,方喟然叹息,“官员该杀,卢义之也该赏。只可惜了那死在屠刀下的十二万百姓,还有……那三千多激进的乱民……”

夏侯日月正容道,“杀他们是为维护国家律法。但法理之中,尚有人情。对于这些百姓的亲属,我自会妥善安置。你放心好了。”

第九章

刑部大牢,总是那么阴暗潮湿。

夏侯日月一行人就跟在押解陈立一众人等至京的捕头李雄身后,走入刑部大牢中。

李雄把夏侯日月他们带到一间审讯室。刚一打开门,阵阵恶臭就扑鼻而来。屋中的几个衙役见到夏侯日月,连忙躬身请安。夏侯日月一边含笑回应,一边打量着这间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刑具,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烧着旺火的炉子,炉子里还有几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炉子前方的柱子上绑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此人身形消瘦,脸色青白,双眼紧闭。

眼见夏侯日月注意到那人,一个衙役忙大喝道,“陈立,快醒醒!明王爷来了!”

见那人象个死人一样全无反应,李雄朝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立刻明白过来,勺起一勺水就往他头上一淋。那人浑身一颤,随即恢复了知觉,睁开无神的双眼,呆呆的看着众人。

夏侯日月走到他跟前问道,“你就是陈立?”

那人无力的点点头,“下官正是。”

知机的衙役早搬来干净的大椅,服侍着夏侯日月坐下以便审问。夏侯日月坐下后问陈立道,“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所犯何罪?”

“不知?”夏侯日月玩味的笑了,“身为朝廷高官,竟然激起民变,致使良民变为暴民――这,可是弥天大罪啊。”

陈立闻言面色不变,他轻声问夏侯日月道,“王爷可曾去过湘州?”

见夏侯日月摇头,陈立又道,“湘州原来是个美丽又富饶的地方。可是现在,唉……”

夏侯日月见陈立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道,“继续说。”

陈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王爷您知道,自荣华二十二年开始,我朝就开始治理黄河修筑大堤以防洪灾。但因主事官员贪墨,玩忽职守,遂致大堤修得并不牢固。荣华二十五年春天,那大堤终于崩溃,淹了大半个豫州郡。下官不知王爷有没有印象,那一年,皇上一怒之下处死了七十多名涉案官员。”

夏侯日月微一颔首,“本王记得。”

陈立于是继续道,“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我湘州开始不断拨粮接济豫州,更是从那一年开始,不断有灾民逃到湘州。”他叹息道,“王爷,底子就是再厚,也经不住这么掏啊。这七八年间,我湘州的无数粮草就这么耗掉了。今年春天,黄河再次大决堤,又是我湘州收容各地灾民,调粮前往黄河沿岸数郡。去年春天,柔然三郡作乱,我军坚守雁门关,自那时开始,粮草就由陕甘二郡就近支援。而陕甘二郡向来贫脊,他们的粮草又必须由内地调往,也就是说,从那时开始,我们湘州的粮草就开始源源不断的去往陕甘二郡,有的时候甚至是直接送到前线。”顿一顿,他继续道,“王爷是带过兵的王爷,当然明白其实打仗打的就是粮草、打的就是银子,您更清楚:三军在外,所耗甚巨。而我们湘州不仅要为前线将士提供粮草,更得把前往运粮的民伕来回的消耗计算在内――王爷,几十万大军每天要消耗多少粮草啊,自然运送粮草的人员甚多。王爷您想想,那是一笔多么巨大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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