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爱恨,生死一瞬(14)

我摆摆手,指指兰师傅,“不去了。”当电灯泡的辛苦一次就够,“带点好玩的回来给我。”他懂了我意思,跟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与我妹妹相谐离去。

这边,师傅依旧一尾鱼没钓上,却已收杆。我看她当真收起家当,才真明白过来,她是要走了。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这个胖乎乎的老女人,跟我一起十年,不管她好是不好,都已成为习惯。

“管不了的就别管了,累心。”她突兀言语,好象一切看得分明,也了然于心。“多听你爸你妈话,臭小子。”她别看眼,可能跟我一样,既想此时说点什么,又碍着多年你争我斗的面子。

日已落西山。

我没收我的杆,任它沉潭,缺了共垂钓的人,它也再无用处。

“要在外头混不下去,就回来找我吧。”

我拍拍她肩,她也点点头,拍拍我肩。

从此师徒再难相见。

我看着手上被塞的小玩意,是什么啊?是一打棒棒糖,无颜六色,橘子、草莓、苹果、柠檬各色口味俱全。

“你师傅走了,以后,你只能跟我们玩了。”

二十一岁秦展对我笑得豪迈,他已经比我高,比我壮,开始有男人的气魄,奇怪当年乍见面时,他还是个立时叫人怦然心动的标准美人胚子,现在的他不美但仍俊,有种勃勃的野性与生气,与沉闷无聊的我截然相反。

但情商上,只见退步。

一旁的妹妹,显然不乐,瞥他的眼神,都是嗔怒,怪他这个卤男子又信口许诺,破坏了他们多少次单独相约的好时光。

谈情说爱的人啊,好生羡慕。要不是心跳动辄加剧不利我的生存繁息,我也要拉个小美人轰轰烈烈大谈特谈。

妹妹忽然想起什么,抿嘴笑起来:“哥,你快有的忙了,我听妈妈说,多少人已经上门给你提亲了。你到时候只怕没时间一个一个照顾得过来。”

秦展捣了我一拳,只用了小力气,知道我这身子骨受不住。

我嚼根柠檬味的,嘎吱嘎吱。

秦展剥了一根,给萃儿,萃含着,表情优雅而微微诱人,秦展看看她再看看我,转而笑话起我:“大少爷,你是吃糖还是吃饭啊?”虽然这样说我粗鲁,我也不恼,叼着迅速就光溜溜了的木棒子,冲他们摆摆手,“快走快走,要我跟你们玩,我这里——”比比脑袋的所在:“都会退化十年。”

妹妹一笑,愉快而放松,仍旧靠着秦展。秦展似有些失望,伸手要拉我,我已知趣闪人。

我捧着一堆吃的,见一个撒一个,当我走到后园里,只剩嘴里叼的,我爬上树,仰头看寥阔天空,蔚蓝巨大,好象小时候见过的海洋,我好象还没来得及学会游泳,就从这里跌了下去。

有些神经质地捂捂心脏,确知它仍然安静跳动,不会此时作怪。我满意地晃着悬空的脚,更满足地哼哼,随便哪首小歌小曲。

我低下头,当即一窒。

这个人,又出现了。

看着我。

这个明明穿休闲服,却尽是昂藏狂野气势的男人,正以眼光侵略我的树,我的园子,我的地盘,仰视的角度,连我这个主人都无所遁形。

我也看着,正眼看到了对我这个年纪来说太过凶险也狰狞的对手,几乎是瞪大眼而一眨不眨,好象被蛇勾住魂的小青蛙。

他静静看我,我才发现他有一双湛蓝的双眼,跟他这个人截然不同,如同晴空万里。

突然间他看着我说:“原来是你。”

他的声音缺乏温度,跟他这个人一样捉摸不透。

然后,这个俊极冷极的男人对我微笑,很温和无害的好人模样,还有股白马王子的潇洒劲头。

我要是女人,没准会从树上一头栽下,但我全身绷紧,小心提防。

他没注意我的谨慎,或他根本不在意,他甚至对我伸出手,“下来吧,小东西。”

他准保以为我会听命,他准保以为叫我什么小东西我就会感激涕零,连妈妈都没这样叫过乖僻无常的我!他居然敢这样叫我——

“呸。”我干脆俐落朝他啐了一口,快快站起来,“噌噌噌”爬得更高,好让浓密的枝叶挡住我不乐见的面目。当我爬到最高处,我勾头往下打量,什么人都没有,没等我没追我,刚才像是南柯一梦,醒来成空。

为什么我要穿这么难看的西装,待在这么高耸缺氧的地方?还要看一大堆的文件,公事私事,黑事白事,难道个个都离不得我?

我坐在我十六层的经理办公室,克尽职责,勤恳办公。父亲要看到,肯定高兴死了。

忍吧,家里又到了四年一度的觐会日,似乎全世界的黑帮大哥都飞过太平洋,赶来开联盟大会了,整整要一个星期,八国首脑高峰论坛都没这么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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