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爱恨,生死一瞬(27)

头被“笃笃笃”敲木鱼一样硬邦邦敲了好几下,放下他重重的槐木拐杖,父亲不屑地教训我:“欧阳念,江山是我打下来的,用得着你嚎什么?”我抬起头看父亲,他的眼仍然是枭雄的眼,只是迟暮,他说的话仍旧声如洪钟,但他的眼神已经精疲力尽,绝对经受不起再一次打击。我呐呐不成言的时候,父亲突然揪起我的领子,大声对我说:“儿子,替我再打个天下回来!”他的眼闪着光,闪着憧憬,他是在乎的,在乎他的失去。

那刻,我鲜少外露感情的父亲让我看见他的泪花。我从来都高高在上、无法无天的父亲,伤害他的人我都要他百倍偿还。

“父亲,翠姨疯了。让她走吧。”我扶父亲坐下,窗外果然所有仆役都在忙于布置我的宴会,只要我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奉若圣旨,这就是我们家族,这样不好吗?我保护他们,他们效忠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挽回了呢?

“你的说词跟瑾如一样,你妈妈她去哪了?”父亲向四边望,终于回复了一贯的做派,笔直的腰板,稳稳坐着,什么都不操心的神情,镇定老练一如既往。

“那您答应妈妈了吗?”我给父亲倒杯茶,想翠姨吐出的那口血,明明已是恨我们恨得要死。

“你翠姨她……”父亲摇头,这个名字的主人处心积虑摧毁他的王国,等她快要成功的时候,他摇摇头,看上去仍不对她在意——我在想,她吐出的血,和他的不在意。一个女人的一生,就只能这样了。

父亲双手拄着那根拐杖,高大的身材仍然如年轻时一样挺拔,刀凿斧刻的棱角霸气十足,我能理解翠姨的迷恋,就算他已经不年轻,但他让女人疯狂迷恋上的本钱绝不仅止于权势和外表。

“说起来,我认识她比认识瑾如要早。”父亲从不对我说起往事,今天却说了,那些褪了色的,已经变了色的:“她家原来也有些势力,当年还是我这穷小子高攀了,她却一门心思跟我,但见过你妈妈后,我就对她说:‘我这辈子只能对得起一个女人了。’她也明白。”父亲停下,再不开口。

我蹲下身体,抓着父亲的手:“那些文件这么重要吗?我们这么大的家族,我们杀了雷煌,我们把所有都抢回来——”

“凌众的背景我到现在都还没摸透,大银行大财阀都跟他交往密切,他连黑手党都拉拢来听他吩咐,他的亲爷爷就是海牙国际法庭的首席大法官,念念,对这种人,杀他才是最冒险的做法。那些文件落在他手里,我们的活路就被堵上了,里面全都是我们欧阳家多少年来鼎盛的证据和秘密,我们杀的人,我们的盟友,我们的生意,没有一个不在里面,最关键的是我们走私军火的大客户就是政府的反动势力之一。”

我的心都凉了。翠姨她真是疯了。

“我真老了,没看出他是要赶尽杀绝,我看他就像看到当年的我,野心勃勃,这样的人要能归在我们家就好;结果我没套住他,反被他杀掉,念念,你看我是不是老糊涂了?”

“谁说您没套住?现在输赢还不一定,假如萃套不住他了,那就让我——我想办法吧。”我郑重对父亲起誓:“有我在一天,他都别想毁了我们家族。”

舞会真的非常盛大。好气派,好豪奢。所有人都来到了。夜空里突然乍响、燃放起的瑰丽焰火,更是让所有宾客都称奇都欢笑了。

还缺些什么呢?我举着我的酒杯与来宾畅饮,抬头稳稳看着那些迅速绽放在夜空里的美丽花色,心里却茫茫。

一个人走到我身边,和往常一样,他是默默的,而温暖的。我想就算我失去一切,他也会对我忠实。我的好兄弟。

我对他笑,说“碰个杯吧。”就自顾拿杯子跟他碰了,一咕噜就灌下,其实自己已经酒气冲天。

他阻止我,拉着我的胳膊,圈住我的身体,用他稳重刚直的声音唤我:“欧阳,还有我。”

又一声“砰”地巨大炮响,又一朵极其绚丽的红色牡丹花,在近乎发蓝的夜色里放出生命最后的妖艳。多么美丽——

“你试过一见钟情吗?”我自顾自,把脑袋搁他肩膀上,把眼好大大睁开,倔强看那妖艳点点消失:“这么些人啊都在玩一夜情,秦展,你试过一见钟情吗?”

他不吭声,定是以为我发酒疯了在。

“有一个人,非常喜欢。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了。越喜欢就越要逗弄他,他越生气我才越高兴。只差一点我就能得到他,但就这一点,我却再也没可能得到。”

我想赏给不幸的自己一杯好酒,又被这人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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