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怪非邪(69)

作者:就写长篇 阅读记录

沈缙云听了反倒笑起,他的兄长向来如此:“朝局与我有何gān系,哥哥莫不是糊涂了。”

竹青炽深锁眉眼,字字铿锵:“沈缙云,大丈夫志在纵横捭阖,经世治国,若汴国不容你施展,我便送你入梁去朝,唯独不该在这巴郡险壑中醉生梦死。”

竹青炽怒极甩手将他撂到在榻,跨步倾身钳拿其颔:“我容你数载取宠邀欢,是教你看清声色犬马害人心智。我舍武从文,巧舌如簧游说君王,而今玩忽职守,远赴巴郡请你回京,依你看,该当何罪?”说到最后,敛容收声,若有所失一般。

沈缙云屈指攥人衣襟,与之相对只差毫厘,恨咬牙根,咄咄bī人:“是你教我经纶诗书,公子德馨,却将我当成棋子布偶,摆弄来去!而今有何颜面跟我说什么害人心智,我这半生,便是为你所误!”

沈缙云怆悢勾笑:“请我回京,此棋未废?”

竹青炽不知沈缙云竟这般恨他恼他,不敢言富贵如云烟,功名如糟粕,却道殚jīng竭虑,机关算尽,不过为竹氏丰碑长立,为竹府阖家安乐,痛惜:“我舍本逐末,为你这颗棋子?”

竹青炽于榻上怅然起身:“你为我兄弟手足,我待你亲如同母。”

沈缙云徐徐支肘起身,顾他后言:“半生事王庭,各自起蹉跎,我肖我父,不堪教化。”

二十九年倾心相待,循循善诱,换来他一句我肖我父,不堪教化,沈缙云如此看他?竹青炽倏而抬脚踹翻榻上案几,压抑了许久了悲愤怨怒倾巢而出:“不敬兄长,罔顾礼法,你以为我当真不恨!当真不恼!你肖你父?你是我教!”

沈缙云从未见他如此失态,顿时收声不敢再出言顶撞,悻然就范。

竹青炽居高临视,傲然挺立,眼中心中已支离破碎,颤声:“你以为,当世之主还是汴公?我竹氏,如日中天?你是要啖我血肉,看我失意潦倒,方能解恨?”

沈缙云跣足下地扶起案几,跪拾纸笔,蹲身垂颈:“你是我哥,怎敢啖食你血肉,我本姓沈,不入竹氏宗谱,莫因小事坏了你的大业。”离京与他道别之时,沈缙云便在心中做了如此打算。

竹青炽恨得抬手掌掴其面,垂手指间颤意不止:“混账!我父亲若泉下有知…”

气急攻心,竹青炽扶案急咳,公父新丧既奔劳四方,已是心焦力促,又车马劳顿到这巴郡,适逢隆冬,湿寒伤病,再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勉声:“无论如何,你都要随我回京。若觉我处事偏颇,为何到今日才说?”

竹青炽躬身捂住口鼻,再抑不住气郁难平,咳声阵阵。

面颊触之则痛,可见竹青炽用了多大力气,除去今日,他从未没动手打过沈缙云。

沈缙云少慕英姿,而后爱屋及乌,以为那便是情爱。

沈缙云再是混账,也见不得他这般,上前替竹青炽抚背顺气,难免担心:“还从未见过你病,为何要千里迢迢到这巴蜀凄凉地来,于我这闲云野鹤之人而言,京畿太小,容不下我。你不缺弟弟,你只缺竹氏枝脉才俊,府中凋零,你怕无以为继,是吗。”

沈缙云到底在试探什么,竹青炽缓息止咳,跪坐榻上,这几日他夜不能寐,食之无味,加之途中寒风涩目,又动气伤神,此刻得以阖眼稍作休憩,越发懒的说他。

拢过衣裘,竹青炽疲态尽展:“气死我就没人管得了你,是不是?我尚未而立,你嫂嫂不能生养,我自会另纳,用不着你来担心我后继无人。”

竹青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你今年,二十有三,家业何在?你愿闲云野鹤,可世道不许。你身在这巴郡,我如坐针毡,唯恐鞭长莫及,伤你分毫。京畿虽小,却能护你周全,由不得你不回。”

沈缙云只叹山不得樵,水不能渔,志愿幽云,都湮没了:“世事功名皆非我所愿,你一心顾我周全,又可曾问我心之所向?”

是为他好,也是私心,竹青炽闭目仰靠在榻上,低声道:“缙云,我累了,想有个人陪我。”

到底是为你所误,是我心甘情愿:“明日就归。”

永嘉五年冬腊月,帝之从兄宋楚桓通联五胡起兵谋反,帝启用竹青炽为大将军出征平叛,宋卿凰诈死通梁,暗中招兵买马,联络朝中重臣,趁汴京中虚,与梁帝借兵攻入汴京,bī杀其弟,据京以候。

竹青炽平定公子之乱,率兵回京,宋卿凰言帝心梗bào毙,遗命传位于她,令竹青炽jiāo出虎符,归还兵权。

竹青炽一身戎装未卸,凶戾之气yīn郁眉间,胡人也不是凭空把他称做杀将的:“陛下何在。”

她又一次重蹈覆辙,杀母弑父背夫bī弟,究竟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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