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148)

皇室的衣物由尚宫局派人赶制,但随侍宫女太监等的衣物光由尚宫局赶制不出来,有些便外派给了皇商。因娘亲有一手好绣功,而且娘亲的绣坊在民间也颇有名声,因而也派了一些给她的绣房来做。此事当然得到了夏侯辰的首肯,毕竟只是一些金额较小的生意而已,其他人等想必也说出不什么闲话。

说起来,我的娘家算得上朝廷后妃之中权势最为薄弱的了。父亲已亡,家中并无男丁,仅有一些远房亲戚前来投靠,其中却没有几个成大器的。我想,这也让朝中某些人放心吧。只不知是否也让夏侯辰放心?

我对夏侯辰,虽少了几分以前对他的疑心,但我对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

即便时家倒了,后宫里最高的那个位置,依旧没有我的份。即便有了我的份,因我没有外戚支持,只怕很快也很会被人打了下去。所谓外戚,是成为皇后的条件,同时,也可能是被打落后位的原因。父亲的罪尚未澄清,只怕我位居如此高的妃位,早引起了旁人的不满吧。

如今后宫的情势对于我来说,已然很好。只要我在夏侯辰心目中依旧有用,只要我们的关系继续和谐下去。

我余愿已足。

祭祀之前要斋戒五日,其间必沐浴更衣,不喝酒,不吃荤,不行同寝之事,以示虔诚庄敬。

我,皇后,夏侯辰三人应当如是。

在斋戒日的前一天,夏侯辰宿于昭祥殿。那一晚他又折腾个没完,我实在忍不住,便对他道:“皇上,只有几日罢了……”

他的声音喑哑低沉,道:“仿佛一刻也不得离开。”

想想近些日子,他倒的确是这样。晚上宿寝之时依旧恩泽遍布,但白天就算没事,也会走过来看一看我,偶尔坐上一坐,说笑几句,便都是好的。

大典冕服已然送来,凤冠垂旒,凤口衔珠,垂旒仅比皇后短了两才。我吃了一惊,再打开冕服的盒子,却见冕服并不是我所要求的粉红之色,只比大红颜色略浅。室内灯光暗暗,乍一望去,我还以为是大红之色,再看绣锦上的花样,一爵九华祥兽,以金线绣之,兽眼嵌以诊珠,绕以翡翠,竟与皇后冕服没什么不同。我问送东西过来的康大为:“康公公,您是否弄错了?这个与本妃在尚制房看到的大不相同……”

康大为一拨拂尘,道:“娘娘奴才绝没有送错。一切皆是皇上指定了下来的。”说完便向我告辞。

如果不是我深知康大为品性,真会以为他在设陷讲陷害于我。

正值今日娘亲送宫婢等的礼服入宫,与我一同在屋子里,见此情形,便道:“看来皇上是想……”

我摆手止住了她继续说下去。深红色的檀木盘子里,凤冠头面一应俱全,金簪之上一端为华胜,上蹲以凤凰,口衔明珠,翠羽白珠,如若不是我眼利,加上早把冕服图案款式在脑内过了十来遍,看清了垂珠短少两才,华胜草纹并无皇后制簪的繁多,倒真看不出与皇后的头饰有什么不同。眼见娘亲露出喜悦之色,我暗想,他以此来刺激皇后,莫非真的要动手了吗?他忍了这么久,也该动手了。

娘亲见我脸上殊无喜意,不由叫了我的小名,道:“妹妹,难道不是如此?”

我摇了摇头,道:“娘亲,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娘亲想想咱们的家势,想想父亲的身份,便知可不可为。如今的朝政,景门大间根枝盘结,又岂是我们能想的。”

娘亲听了,便黯然点头,“皇上若不把老爷叛国的案给翻了,你始终是不得翻身的。”

我便道:“娘亲,虽则那位置是万人皆求,但贵贱异等,出门有营,又岂是那么好坐的?”

娘亲便敛了笑容,握了我的手:“妹妹,娘亲也只求你一生平安而已。”

我已向她隐约提了宁惜文惨死的内幕,让她黯然神伤了许久。宁惜文一去,宁家更是人丁单薄。想来皇后早已明白了这一点,就算宁惜文真心地投靠,也去不了她的疑心,只因她始终都是姓宁。

宁惜文生了脑瘫婴儿之事虽查不到痕迹,但我可以肯定,她必做了手脚。在她的羽翼之下,想要害一个孩儿简直太简单了。我先前对师媛媛,只害了她未成形的胎儿而已,可她,却让那孩子如此活着,生不如死,让我一看见他,就彻骨的痛,让夏侯辰一望见他,便内疚自责,仿若永不能愈合的伤疤,微微触动了,便血流不止。

她与夏侯辰一样,皆是心狠之人。唯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当上皇后,才配得上那个后座。

夏侯辰如此做事,便又把我置于风口浪尖,不过我已作了充分的准备,即便他不如此,我也愿意如此。她不会放过我,而我,也不可能放过她!

云外天都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