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55)

我想,这是不是表示他对我有了兴趣?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却有一点儿放松。如果他当真对我有了兴趣,不管那兴趣是什么,那我就算有了价值,总好过他当我如无物。只要我把他侍候好了,总有一日,他会让我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的。至于父亲的死,只能怪他选错了人,成王败寇,自古如此,为了自己的生存,我唯有放下。

我假想师媛媛遇到此番情形会怎么做,她必先展一个柔媚至极的笑脸,连娇带笑,千恳万恳的吧。我自不能照搬照抄地学她,只如初经人事的小儿女,微垂了头,道:“那让臣妾侍候皇上更衣吧。”

他手指在我脸上一紧,“看来爱妃始终改不了那虚与委蛇的毛病。”

我感觉他的手指冰凉,放在我的下巴之上带来丝丝凉意,却不敢挣脱。他手指沿着我的脖颈往下滑,来到领子之上,手指玩味般地抚着我的脖子。那一瞬间,我真感觉他像要拧断我的脖子一般。不管脸上笑容多么灿烂,我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他道:“这才是你真实的反应吧?”

他的手指到达领口,我紧张得浑身发僵,却听得刺啦一声,有凉意直袭裸露的皮肤,我身上的衣服又被他撕掉了。不用看也知道,我身上如今只着一件抹胸。我再也维持不了笑容,双手合拢,徒劳地拉住衣裳,想掩住身上的狼狈,却感觉原本结实的衣裳如今已裂成两块。他就是要如此地折辱我,让我从内到外感觉到羞辱。我仿佛又回到了初入宫之时,被罚跪在雪地里浆洗衣服。漫天的大雪从空中飘扬而落,十米之内望不清人影,雪花飘落水盆转瞬而隐,隐约听到近旁有人在讪笑,我只感觉皇城是那样的高大,自己卑微而渺小,心中的绝望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我发过誓,永远不让自己再有这样的感觉,可这种感觉袭来之时,却依旧如洪水漫过田埂,永不能止。我不由自主地跪下,顾不得衣裳委落硬木地板,望着他明黄色的靴子,伏首道:“皇上,臣妾该死,让臣妾侍候皇上更衣……”

我没发现自己的话语之中带了哭腔,我也顾不上再保持应有的仪态。

他膝盖弯了下来,手抚上我的肩膀,在裸露的肌肤上打着圈,引得我阵阵战栗,道:“就这样,别在朕面前演戏……”

他直立起身,淡淡地道:“起来吧,朕还等着你给朕更衣呢。”

我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手指微微地颤抖,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他忽地抓过我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衣襟之上,道:“快点儿,朕可没时间等着你!”

我不敢抬头望他,只望着他的胸前,帮他解开衣服的带子,可他引发出来的那种绝望,却怎么也不能止歇。我忽然间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情,心想他既不要人讨好,我又何必讨好?

他身上的衣服大多出自尚宫局,我自然知道衣服的结构,现在既不再讨好,对他便如对衣服架子一样,快手快脚地帮他解开身上的衣衫,又拿来中衣替他换上。

在这期间,他没有再说尖酸的言语,只配合着我。

我想,这样更好!

终于更好衣服,我轻声道:“皇上,夜已深了,安歇了吧。”

他忽地一把抱过了我,急行到床榻边上,将我丢上了床,自己随即压了上来。我听到了他的喘息之声,隐含着怒意,抬眼向他望过去,却见他眼眸冰冷,面容似雕,不带一丝表情。我心中害怕,自己又惹了他吗?

还是,这个人还是得讨好才行?可讨好了他说我虚伪,不讨好了,便怒气勃发,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身上最后一件抹胸被他扯下,他冲进来的时候,没有一丝温柔,让我又感觉到了那种痛苦,我忍在眼眶内的泪水,终于流下——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已是两次在他面前哭了,却都不是我愿意的。这个时候,眼泪于我,已是一种羞辱。

他一言不发地发作完,便扯过被子侧身睡了。良久,我才缓缓地转过身去,独自在一侧流泪,好不容易把心中绝望的感觉压了下去。听到他在身侧微微地喘息,我忽地想,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与我同榻而眠?

我本能地感觉,他似乎的确对我有了某种兴趣。这个萦绕在脑中的设想让我又燃起一丝希望,就如当年漫天大雪过后,乌云背后又现出了太阳,而我,也被免却了处罚,终调入尚宫局。

我认定,他不喜我在他面前演戏,那是因为我讨好得不够逼真,让他瞧出了假来。只要我再接再厉,他终会以假为真,认定我的好。因为方才我不讨好,反而换得他更大的怒意,惹得他更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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