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封信里到底又都说了什么,能让她这样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这里?
这是一场阴谋,还是……
他脑子里迅速掠过种种揣测。然而,看到身侧那双静如止水的眼眸,忽然间,所有纷乱的思绪
都平息了。是的,此时此刻,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是为了他而回来的,就是光凭这
一点,一切都已经有了最终的答案。
“你不该回来的。”他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知道。”她笑了一笑,轻声,“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
“墨宸,”白帝抚掌大笑,“你享有如此艳福,真是令朕羡慕不已啊!”
白墨宸看了看殷夜来,又转头看着高座上的帝君,目光缓缓变幻,从袖中掏出了那一枚象征着
无上兵权的虎符,手指忽然一松。“当”的一声,沉重的青铜令符坠落在帝君案头的金盘里,
发出一声刺耳的重响。
“……”殿上所有人都齐齐一震。
“请帝君收回兵权罢!”白墨宸的声音凝重而低沉:“墨宸甘愿做回一介平民,从此解甲归田
,终身不入帝都。帝君可满意?”
白帝拿起那枚虎符,和自己手里的另一枚合在一起,只听咔的一声响,两枚虎符完整吻合,脊
上那十二个字清晰浮现——那是可以调动千军万马的重器,天下军权的象征,不逊色于象征皇
权的皇天神戒。
然而,这个手握天下的男人,居然就这样放开了它!
“没想到你还真弃权势如鄙履。”白帝眼里却掠过一丝不悦,冷笑,“朕还真的没说错,你终
究会在女人上面吃大亏——可真不像一个做大事的男人!”
白墨宸只是淡淡:“让帝君失望了。”
宰辅在一旁静默地抽着水烟,看了一眼虎符,又看了一眼白墨宸,眼神变幻不定。在这瞬息万
变、危机四段的深宫里,今日这个对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连他心里也没有底——但无
论如何,赢家不会是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朕只是想要虎符,任何留你到今日?”白帝冷笑了一声,“墨宸,朕只是爱惜你一代将
才,希望你继续执掌大军,替朕打下这万世江山!”
“万世江山?”空桑元帅叹了口气,“撤军西海,挑起内战,引狼入室——帝君是非要逼着臣
做万世罪人么?”
“什么罪人不罪人?后世均以成败论英雄!等朕百年之后,一切还不是你的?”白帝一撑拍在
桌上,不容争辩,“权柄这个东西,拿到的时候固然需要付出代价,交出来时,难道轻松一句
‘不要了’就可以了结一切?”
这句话说得露骨,不啻是撕开了脸面。
殷夜来微微一震,抬头看了白墨宸一眼——他已经为她妥协了第一次,如今,还会为她屈服第
二次么?让他放弃兵权,可以;让他违背原则发动内战,他肯么?
“拿回去!”白帝一扬手,将那一半虎符扔到了脚下,“只要你捡起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你还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还是空桑千军万马的统帅!否则……”
“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么杀风景的话,”宰辅看得气氛又有些紧张,笑着打了个圆场,“今日
好容易能见到殷仙子,微臣实在非常想欣赏那绝世歌舞。”
“哦……”白帝语气里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语意双关,“其实朕也私心盼望已久,只是碍着
墨宸的面子,一直不好劳仙子芳驾入宫。”
帝君的目光微微扫过来,殷夜来不自禁微微打了个寒战。
白帝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听说仙子是中州人,以前在戏班里也是红极一时的头牌,想必擅长
歌舞——那,今日朕就点一出中州人的戏吧!”
“戏?”殷夜来有些意外,“请问帝君想看哪出?”
白帝端起了一杯酒,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开口:“朕听说,你们中州人有一场有名的戏,叫
做《霸王别姬》——是不是?”
霸王别姬?此语一出,满殿的人都不易察觉的震了一震。殷夜来下意识的看向白墨宸,却看到
空桑元帅也正在注视着她——是的,这是敲山震虎。
“乐帅!乐帅呢?”白帝却在拍案,“奏乐!伴唱!”
帝都京城内云集了天下一流的艺人,然而空桑下令禁止流传中州戏曲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王宫
中会唱中州人戏也少,殿下的那一班优伶相互商议了半日,只有一个伶人怯怯地站出来,说自
己会西楚霸王那一段,但调子不大熟。
“也罢了,”殷夜来微笑,“跟着我的调子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