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656)

这不,余罪忙上了,把出去一周累下的账目计算着,卖了多少、盈利多少、开销了多少,他在估摸着这收高粱的玉米的事交给谁。狗少别指望,他花钱心里从来没数;李呆也不成,这货有点迷糊,给他一摞钱让他数两回,两回绝对不一样;其实他很倾向于李拴羊和张关平两位协警的,对于协警的生活状态他了解和理解的最清楚,就是混碗饭,迟早要走,走得时候恐怕还是两手空空。

有反扒队那些协警兄弟们的前车之鉴,余罪其实是很想拉他们一把的,真要找个自食其力的活计,可比拿着当伪警差的皇粮要安稳得多。可他不得不顾忌指导员的想法,没办法,大部分活还得协警们来做,在编的不是干不了,就是根本不干活。

正按着手机计算着收入的时候,门吱呀一开,李呆、拴羊,两颗脑袋从门缝里伸出来了。余罪看了眼,又低头算着,边算边说着:“小蒜,我给你找个好活计怎么样?羊头崖每年来收山货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人,你想法子收,我给你找路子卖。太原的批发城我爸经常去,现在越土的东西越畅销……把关平和小兵叫来,我还有事和他们交待。”

说着,收起了东西,却不料拴羊和李呆没吭声,后面挤出来的李逸风出声了,听得余罪顾及几位乡警,醋意好大的叫嚣着往所长桌前一站:“那我呢?不管我了是不是?”

又纠缠上来了,气得余罪直想直接踹人,狗少的无赖劲起来,一般人还真受不了,余罪瞪了他两眼没好话了:“滚远点,你说你吃喝嫖赌混得不挺好,想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你就再投一回胎,也是这副贱骨头。”

一骂,李逸风脸色煞白了,气到临界点了,那俩哧哧地笑,余罪却是吃定他了,根本不答理,爱干嘛干嘛。

可不料今天李逸风真是拼着一腔热血,非要把余罪拉下水了,口袋里一掏,膨叽一瓶东西顿在桌上。余罪一瞅,乐果牌,农药,他看着李逸风,不知道这家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就问你一句,帮不帮兄弟我?”李逸风痛不欲生地指着余罪问。

“要不帮呢?”余罪轻松地回绝道。

“不帮,我就含愤自尽,让你内疚一辈子。”李逸风杀手锏出来了,知道干不过余罪,干脆以死相迫。不过他肚子有多少油水余罪清楚得很,笑着问:“哟,想喝呀,那你别找这种低毒高效的。”

“我今天还就喝了,看你怎么办……我喝个生活不能自理,讹你一辈子,我喝个痴呆半傻,让你养一辈子,你想推脱?没门……呆头,拴子,你们证明啊,我是被逼无奈才喝药铭志的……”李逸风恶狠狠地拧开了盖子。

李呆和李拴羊点点头:“哎,我们证明。”

李逸风看戏演到这份上,余罪还无动于衷,他苦不堪言地道:“所长,您就真看着兄弟我喝呀?”

“对,我应该劝劝,好歹是兄弟。”余罪伸着手,果真拿走了李逸风手里的瓶子,这家伙吧,整个就做一滑稽样子,他看了看三个人,突然间来了个很意外的动作,拿着瓶子,仰头往嘴里倒了一股,一咽,喝了!

咝,李逸风倒吸凉气,直摇自己的手,愕然叫着:“别喝……别喝……”

“吓唬我?你要有这志气,还能是这德性?我猜这里没毒,你们也证明一下,小样,看你还有什么招?”余罪吧唧着嘴了,根本不在乎,把瓶子放到桌上,看着吓怔了的三人。李逸风咬着指头,不敢逼宫了,那俩面面相觑,像看到什么难以入眼的事一样……余罪冷不丁反应过来了,惊声问着:“瓶子里是什么东西?怎么一股馊味。啊呸……”

李逸风掉头就跑,余罪一伸手,捞住了慢了一步的李呆和李拴羊,他火大地一诈。

李呆紧张地道:“没毒,所长,就东厢里的涮锅水。”

李拴羊也紧张地补充了句:“隔夜滴,有点馊了。”

“三个王八蛋灌涮锅水来吓唬我?”余罪火冒三丈,一人一巴掌,抄着橡胶棍奔出来追狗少,这家伙见机得快,早发动着车,一溜烟跑了。跑回来余怒未消,又去收拾李呆和李拴羊,不料这俩也不笨,人摞人,摞着爬过院墙,早跳墙外跑了。

吓跑了三个狗屁倒灶的乡警,气急败坏的余罪却是一下子变得笑眯眯了,进了门,拿起桌上的农药瓶子闻了闻,扔到了门后。狗少手里的东西,尝他是肯定不敢尝的,坐下来撕了点卫生纸,擦着脖子下,领子后的地方,果真是涮锅水味道。他当然没喝,不过为了耳根子清静,只能如此了。

刚刚整理完毕的时候,敲门声起了,在这儿,进门先敲门的只有指导员一个人,也只有他把余罪当领导看,剩下的包括余罪自己都不把自己当所长看,连做饭的大师傅也是一把推开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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