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1600)

“呵,简直是笑话!之前钱前辈不是在奏疏中明明白白写了,我杖杀家奴之后,夤夜用车载入荒地掩埋吗?现在又说虽不死,却也必然重伤?那岂不是前后矛盾,自己说自己是信口开河?”

见钱如意那张脸登时涨成了紫红色,汪孚林便越发刁钻地说:“之前那奏疏既然连这种细节都写了,那么,钱前辈手中应该有目击者,那么谁看见的,不妨把尸骨起出来,然后和臣家里两个大活人对质如何?”

一旁的另一个御史见钱如意已经显得狼狈万分,连忙帮腔道:“你说人没死就没死,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弄来两人充数!”

汪孚林正愁钱如意这个对手怂的太快,此时见换了对手,他自是欣然应战。

“呵,这位前辈说得好。只不过很可惜,臣伯父家中因琐事被我问责的两个门房,在家中门上当值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从伯父到了京城任兵部侍郎之后,就一直都管着门房的老人了,在府中进进出出的官员也好,其他人也好,认识他们的不在少数,难不成前辈打算让皇上亲自见他们,也帮着认一认?”

见对方被自己噎得作声不得,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先是捕风捉影,信口开河,然后是发现出了纰漏,便咬死不认,百般抵赖,我才想问你们,你们身为台谏言官,职责何在?”

“说是建言,其实却一是为了邀名,二是为了升秩,三是为了掩过,将谏官用于救时监察的职责弃之不顾,只知道用来牟一己之私利,通篇胡说八道,歪曲事实,你们扪心自问,对不对得起朝廷发的这份俸禄,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天下之大,有多少该你们去管的事,你们却不管,只知道一心盯着别人家中阴私,犹如听壁角之鸡鸣狗盗之辈,哪里还有半分谏官的昂扬风骨,正气凛然?枉费你们在都察院六科廊这么多年!”

第七七九章 借机卖私货

尽管是一对五,但自打汪孚林掣出人没死这最大的杀器,他就完全占据了局面的主动,一番言语直把对面钱如意在内的几个人说得面如死灰。毕竟,他不但骂对方五人听壁角,跟风胡言,而且还把这一行为上升到了居心叵测,邀名升官掩过的地步,可偏偏他的对手除了回击血口喷人这种软弱的驳词之外,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击。

面对这种一面倒的戏码,万历皇帝之前找的那老太监解说员竟是没用上,心头不禁遗憾。他一个忍不住,突然开口说道:“汪孚林,你口说无凭,只怕别人未必相信,不如把别人弹劾你杖杀,你却又说没死的家奴宣召到宫门,朕让司礼监派人去讯问,如何?”

冯保登时为之侧目。虽说这不是大朝会,可堂堂天子却毫无预兆地突然发言,这实在有违他的教导——作为天子,就应该高深莫测,可看万历皇帝如今这样子,分明是兴致勃勃想要在这种浅薄的争端之中插一脚!要是平时,他只怕立刻就要低声劝阻,奈何今天他和张居正全都默许了这又一次文华殿的辩论,无非是因为他二人毒杀游七的流言也同样传得沸沸扬扬,有心借汪孚林之事看看各方反应,同时重重敲打一番。

可就连手握东厂和锦衣卫的冯保都没料到,汪孚林抛出来砸人的理由,比上次因辽东之事遭受弹劾时拿出来的说辞还要强大!他都以为人真被杖杀了!

而万历皇帝也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突兀,他迅速偷瞧了冯保和张居正一眼,就立时笑着问道:“大伴,张先生,你们觉得如何?”

冯保被身后一个随堂伸手捅了捅,这才听到万历皇帝竟是当众垂询自己的意见,哪怕觉得小皇帝实在是欲盖弥彰,但还是弯腰应道:“皇上说的是。”

张居正也觉得这实在是儿戏,可万历皇帝开了口,冯保都没有反对,他就淡淡地说道:“臣无异议,只是临时召人,要劳动大家等候,时间恐怕不短。汪孚林,从你家中往来宫中需要多久?”

听到这么一个问题,回京之后一直各种休假,除却那次廷推就没上过朝的汪孚林却微微一笑,随即就长揖说道:“回禀皇上,元辅,臣之前就考虑到那两个所谓遭到杖杀的家奴作为最好的苦主兼证人,也许用得上他们,因此吩咐家里备了马车,臣出发一个时辰后,令他们在长安左门外玉河北桥外等候。”

“那真是正好。”

听到万历皇帝那明显非常高兴的表态,冯保再次看了汪孚林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是别有用心地说道:“既是惊动满京城官民百姓的大事,单单司礼监出面,只怕外头到时候免不了议论,便请吏部张尚书,刑部刘尚书,都察院陈总宪,和司礼监张宏张公公一同过去问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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