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守则(7)

步效远紧紧地捏着这块被撕扯得歪歪扭扭的衣角,盯着这几个墨迹渗染透了丝线的字许久,然后四顾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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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天际泛出青白,晨曦犹未散尽。昌平朝着光华殿而去,浆过的宫裙后摆拖曳至地,随了她的脚步前行发出细微的沙沙之声,仿如漫长春夜耳畔响起的西窗蕉雨,叫人在心底里泛出浓沉细密的无限哀愁。

“公主,陛下尚未起身。”

光华殿的大门仍闭着,门口的宫人小心应声。

“我要进去。”

昌平望着两扇大门之上的鸦青铜铺首,眉目舒缓。

宫人犹豫了下,终是敌不过她的目光,打开了宫门。

公主从前也常常这样在陛下尚未起身之时就一早闯入寝宫,所以今天和往常并无不同。

宫人望着她后背迤逦曳地的长长裙尾,默默想道。

内殿的紫红帐幕仍是低低垂着,四壁高悬的宫灯刚刚被宫女踮起脚尖一一吹灭,灯芯之上升腾起了袅袅青烟,半晌仍未散尽。

“公主,陛下尚未召唤。”

一身紫服的近身女官上前阻拦,神情略微有些不安。

“走开。”

昌平冷冷地看她,站住了。

女官犹豫之间,帘幕已是被昌平掀开,她笔直地进去了。

女官大惊,急忙跟了上去,小声恳求:“公主,陛下尚在歇息……”

昌平仿佛没有听见,反而加快了脚步。

她掀开了最后一层帘幕,站定了。

一角的琉璃薰炉兽嘴里散出沉沉的蜜香。中昭皇朝的明元女皇披了件烟杏的薄罗长袍,坐在菱花镜台前,正与她身后站着的那个男子轻声细语。男子乌发未绾,慵懒地垂到了腰际,一件缂丝月白衫子松松地覆罩了他颀长的身躯,领口随意敞着,露出了里面的半片阔膛。不知道他俯身说了什么,女皇低低地笑了出来,满室顿时春意如兰。

“昌平?”明元听到了动静,转头过来,一眼看到了她,有些惊讶。又看了眼她身边不安无奈的女官,“你下去吧。”

后一句是对女官说的。

女官低眉敛目行了个礼,急忙退了出来。

“蘅信,你也先退下吧。”

明元转头,对那男子说道。

蘅信看了眼昌平,笑了下,如玉的指轻轻放下了执着的一柄檀梳,信步朝着里室去了。

“昌平,昨夜你去了哪里?”明元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昨天为了你十七岁的生辰,宫中备下了盛大的庆典,百官呈上了缤纷的贺辞,你却彻夜未归。宫门守卫说你的车驾出了西门。昌平,你知道我一直视你若珍宝,所以才这样任意妄为的吗?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消失,搅扰了满城百姓的一夜安宁?”

昌平笑了起来,声音欢快:“母亲,你说错了。我半夜时分就已归来。只是禁卫军太笨而已。我本是要叫你知晓的。只是你的这扇寝宫宫门紧闭,所以我又回去了。这才特意清早过来,向母亲请罪问安。”

明元怔了下,眉头轻皱,只很快又问道:“昌平,你昨夜到底去了哪里?”

昌平的眼睛掠过了那幕厚厚的垂帘,帘底露出了半幅月白衫角。

“我去了哪里,有人应该知道的。只是他不愿让你知晓而已,”昌平低声呢喃了句,微微笑了下,明亮的眼睛重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尊贵地凌驾于天下的女人,她的主宰,她的母亲,声音骤然响亮了起来,“我去了哪里,那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让母亲知道,我已经成年了。请求母亲为我开府,允许我搬离这太宁宫。”

“胡说!”明元再次皱起了眉头,轻声斥责,“你才十七。等你年满十八成人,有了合意的驸马,我自然会为你开府立宅的。”

“我的两位皇兄,十六岁时你就允许他们出宫,赐下宅邸,为何我要等到十八岁?按了中昭皇朝的开国祖法,我与皇兄一样,也是皇位的继承者之一。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

昌平的声音清晰无比,毫无惧色。

“因为他们是男子,而你是女子!昌平,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只希望你能得到良人,与他过好这一生便可。别的东西,想了未必是福!“

明元的语调仍是那样平缓,却带了叫人不敢违背的威严。

昌平笑了起来,年轻光洁的脸庞像朵鲜花:“母亲所谓的良人,就是让我在王家、萧家或者端木家择选一个男人嫁了吗?而且母亲,你别忘了,你自己就是个女人,但你却做了这中昭皇朝百年来的第一位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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