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倾天下(181)

他始终垂首认真的看着手中那一份份金黄的奏折,时而眉头轻蹙,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眼中透寒,时而瞳中含笑。

登基已有四年,如今的北国已不能与夜宣的王朝同日而语了,现今北国朝廷稳定,战事减少,赋税不增,南国对北国已是颇有忌惮,不再像曾经动不动就出兵讨伐。夜鸢这个皇帝做的很出色,他懂得如何驾驭臣子,恩威并施,更会任命贤才,听取谏言。

若再磨砺数年,又会是一个璧天裔,这北国将又是何番景象。

夜鸢缓缓抬头,盯着呆呆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打量他的我,问:“怎么来了?”

我才回神,冲他一笑:“秋末转凉,过来瞧瞧王上是否又在挑灯夜烛,果然又是紧抱奏折不放。”

目光转至龙案上那碗早已凉透了气的燕窝莲子羹,不免有些愠怒:“酉时我便命人送来的燕窝莲子羹,你到现在还未动一口。”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忙端起塔欲饮,我却制止了:“凉透了,别喝了。”由他手中接下碗重新放回原处。

张了张口,想对他说起今夜卿嫔小产之事,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寻常,他执过我的手,顺势将我带往他的怀中。我坐在他的腿上,安静的靠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由衷一笑。

他沉声问:“今夜怎么了?”

我不答话,拉过他的左手,瞧着手背上那个淡到几乎不复见的齿印,每次只要看到这个疤痕,我就会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里,他将自己的手伸过来让我咬着。还说:陪你一起痛。

“慕雪?”

我突然松开他的手,反手环上他的颈脖,对上他清冷的眸底似乎有一抹探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化为心中一抹黯然的柔情,身子微微前倾,便吻上他的唇。

只闻他一声暗叹,几乎是狂热的回应了我的吻,似在寻找彼此最深处的缠绵。

良久,他才放开我,搂着我的肩问:“有什么话是不能同朕说吗?”

我依旧环着他的项脖,下颔贴着他的肩窝,将目光投放至一盏宫灯,沉默须臾,才说:“卿嫔小产了。”

他未做任何反应,只是拥着我的肩头。

“人证,物证皆证实,沁美人指使其丫鬟碧清放下藏红花谋害。我以杖责八十刑棍给予惩戒。”

他仍旧不说话,环着他项颈的手紧了紧,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在我身边,却又离我好远,好远。

“不喜欢别的女人有你的孩子。”

“不喜欢你宠幸别的女人。”

“不喜欢与你的女人相处。”

一连三句,句句都是我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而他的身子早已僵硬,呼吸有些停滞。

就在那一瞬间,我们都安静了下来。

半晌,他搂着我的肩头,将紧贴于他胸膛的我拉开一些距离,使得我可以真正的面对于他。

他淡漠冰凉的眸底闪过清亮,似炙热的火焰一簇一簇自幽暗的深处点燃。

“朕以为,你不在乎。”他的眼底有冷锐,有倨傲。

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痛楚与酸涩夹杂在一起,我脱口:“谁说我不在乎。”

目光在我脸上流连片刻,眼底的淡漠隐去:“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太久了。”他的语气清冽,像是那样轻描淡写,却又意味深长。

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两年,并不是他对我的爱已渐渐消逝,而是一直在等待。

而我,却一直以为这份等待是一种疏远,是爱情的变质。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因为我依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能自拔。更因为他是帝王,我怕越池爱上他,最终受伤的那个会是我。

可是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真真正正去爱一次,即使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仍然想要牵着他一起走下去。

我问:“你说过的,在我放弃你之前绝对不会放开我的,如今,我已不再想放开你,你是否依旧会陪在我身边?”

当他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时,才发觉泪已落,竟未觉。

“是,依旧在你身边。”说罢,他便揽我入怀。

依恋的躺在他怀中,我笑了,为夜鸢而笑。

次日,天色有些暗沉,乌云密布,似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本想待在雪鸢宫不出去,偏偏华太妃遣奴才传话来,要我去趟圣华宫。

想必是因为昨夜我处置卿嫔小产之事而召我过去,不知又是哪个爱嚼舌根的宫嫔告了我一状。

一路走一路暗想该如何对付华太妃,且不说她一直都是个狠角色,更因她是夜鸢的母亲。

上一篇:隔云相望 下一篇:明月曾照江东寒

慕容湮儿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