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256)

  杨桢误以为他跟罗家仪两口子聊得不错,不自觉松了口气,飞快地将提前热好温着的饭菜往桌上搬,然而坐到人对面才发现,权微身上带着伤,伤在右边的眉骨上,一条暗红色的挫伤,还没消去的肿胀打破了五官的协调性,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当时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挨了打,杨桢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想问又不想耽误他吃饭,于是按捺着闷气没发作,给权微递了副碗筷。

  权微两顿饭没吃,老人家里又不像自己家,被杨桢跟喂仓鼠一样屯的到处都是零食,他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提着筷子就开始扒饭。

  杨桢根本没饿,但还是端着个只有一口饭的碗,坐在对面陪他吃,目光时不时在他脸上流连。

  权微胃里有了点热气,才发现杨桢也盛了饭,诧异地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吃?”

  “吃了,现在是在给你助兴,”杨桢笑了笑,交代道,“你吃慢点。”

  权微要助兴那你应该给我跳个舞,但速度还是慢了下来,眉毛那块早就不疼了,于是他自己也忘了,杨桢又一眼一眼地看他,权微莫名其妙地说:“我脸上是不是有饭?”

  “没有,”杨桢给权微舀了勺肉末茄子,用手指了下自己的眉骨,温声问道,“这儿是怎么弄的?”

  权微拿着碗来接菜,将芡汁和饭搅合到一块开始扒,相当地有问必答:“跟我爸一言不合,被他用抓痒扒扫了一下。”

  要是自己受了一样的伤,估计连洗澡都不会刻意避开,可加入目前这个尴尬的处境以后,杨桢心里忍不住揪了一下,这点伤喊疼都嫌娇气,他就是觉得心酸。

  权微觉得搞定父母是他的事情,但以己度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杨桢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他往权微脖子下方看了一眼,因为不是透视眼,看不出他身上有没有伤,碍于现在正在吃饭也就没问,杨桢想着觉得睡之前检查的机会多的是,便只是说:“是不是谈不拢,吵起来了?”

  权微从碗里抬起头,继续老实交代:“没吵,越吵越上火,什么卵用都没有。”

  杨桢不信:“没火气就不会动手了,你别瞒我。”

  权微看忽悠不了他,只好简单地讲了下经过。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权微说完那句拜托父母别难为他之后,罗家仪不知道哪根筋被触动了,忽然就发怒了,站在父母的立场上,他觉得权微简直是无可救药,恶人先告状!不知悔改!

  但也就打了那么几下,第一次权微条件反射地躲过了,第二次好像抽在右膀子上了,后面的不太记得了,罗家仪见他还东躲西藏,动作大开大合,挥舞的扒子没控制好,照着脸上就去了。

  权微没躲过,当时就倒抽了一口气,用手捂住了眼睛,权诗诗惊叫一声,冲过来要看他的眼睛,罗家仪手抖的不像样,可嘴却硬得像死鸭子,说瞎了正好,跟心将将能配成一套。

  权诗诗拉不开权微的手,气得开始跟罗家仪吵架,可能母性天生更心软一些,搞男人跟瞎眼睛比起来,后者更让她一听就两眼发黑。

  之后就变成了父母之间的战争,权诗诗骂罗家仪冷血,罗家仪说她糊涂了一辈子,两人越扯越远,连双方的父母都拉了出来。

  权微被冷落在一边,看他们用激烈的言论相互伤害,原来再融洽的伴侣,心里都藏着怨气,那杨桢呢,对自己有没有什么意见?

  争吵之后就是冷战,家里的气氛难受的要命,权微想走了,可他妈这会儿正在怀疑人生的峰值上,觉得他走就是为了去跟杨桢鬼混,老母鸡一样地拦着大门,不肯让权微离开。

  权微不好火烧浇油,只好在沙发上干坐,待到了入夜才回来,走前给那两位叫了外卖,但没有自己的份,他心里很明白,他现在只能算半个家里人。

  “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文盲一口气用了两个成语,举着筷子说,“就这么多了。”

  杨桢点了下头,表示了自己的信任,这是绝对的糟心事,但权微的情绪还算平常,没把父母家的阴霾带回家里来,这一点挺让人佩服的。

  权微看他不说话,心里没底,就交代道:“我觉得这回他们的态度,比起上次来说已经软化了不少,再磨几次估计就要倒戈了。万一,我说万一他们背着我找你,让你离开我什么的,你别忘了我们8套房的约定,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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