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188)

  她之所以会说出让玉雪都意外的重话来,就是因为她的目的在于要借着任隽来诱使谢棋出手。

  谢棋关注着任隽的一切,她跟他这么一闹,谢棋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程渊来提醒她时,她就知道当日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除了钱壮和他,还有谢棋。可是就算谢棋未曾亲见。也自有人把话传到她耳里。

  接下来没有让她失望,谢棋终于按捺不住,真的上门来了。

  即使那些话不是为了利用任隽引得谢棋上钩,而故意加重了份量,谢琬也会对她的突然邀请心生防备。她对任隽的占有yù实在太明显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谢琬真心亲近,更何况长房二房又尚有利益之争。

  谢琬若不是故意上当,谢棋简直丝毫机会也没有。所以,就算没有魏暹被诬陷这件事,她也不会任王氏母子继续这么逍遥快活。只不过魏暹被无辜卷进来,便使得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加深了,借打压王氏与长房来解救魏暹,便也成了势在必行的要事。

  只不过如此一来,她跟王氏已因此提前撕破了脸。

  屋里人散尽之后,正院的紧张气氛却并未曾有丝毫缓解。

  谢启功扫落了桌上的杯盘,然后拿了长房的帐簿去了书房。谢宏阮氏提溜着一颗心在屋里默站了半晌,既不敢回长房,又不敢说话,像两个木桩子般立在帘栊下,陪着坐在椅子上的王氏。

  王氏屈着腰坐着,看着一室的冷凝,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空落。

  她在谢府风光了近三十年,眼见得到了知天命的时候,谢荣也当上了京官,凭他的才能,再过得十来年,她十有*会成尊贵的诰命夫人,享受着朝廷赐予的荣誉,上着品级大妆,在府里接受着各方敬重。

  她一个寡妇出身的再嫁妇人,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认识她的那么些人里,谁不羡慕她的运气,谁不敬畏她的手段,她的经历,一度也曾经让乡下那些村妇们当作励志的典范,提起她,必定要充满敬意地说,看,这就是携子再嫁的谢太太,如今是谢翰林的母亲。

  这些都是让她感到欣慰的,可是,这份欣慰自从谢琬进了府起,渐渐地开始变成挫败。

  在谢琬面前遭受到的挫败,是她近三十年里最不可思议,也是最为感到无力的。

  她似乎永远都有办法化解她施予的危机,也永远有办法拿捏得她动弹不得。谢启功看重家声和家财这两项弱点,被她利用得淋漓尽致,她次次都能借谢启功的力让她灰头土脸,而她自己又次次都能够全身而退。

  仔细想想,谢启功虽然历来不喜欢二房,当初肯留下二房在府里,也不过是怕事qíng传出去坏了谢家名声,影响了谢荣仕途。按理说这样的qíng况下要想他们受到谢启功的责罚很该是家常便饭才是,可是到如今为止这几年,谢琬从未受到过谢启功什么苛责。

  这绝不会是靠运气就能成的!这个谢琬,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稚龄孩子。人都说谢葳城府心计超人一等,可要她说,谢葳心机再深却也还不及谢琬的三分之一。

  这样的孩子,着实让人胆寒。

  至今为止她所知道的能让她有着同样感觉的人,是谢荣,是她高中了进士并在庶吉士未散馆时就提前入了翰林院任职的学富五车的三儿子!

  这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成了她心底里同样忌惮的两个人。

  “你们下去!”

  一室静谧之中,门口忽然黯下,出去的谢启功忽然又走了回来。

  谢宏阮氏二人忙不迭地退了下去,并且悄声地掩上了大门。

  王氏站起来,心里的忐忑掩饰不住地浮现在脸上。

  谢启功负手站在她面前,紧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抬起手,往她脸上扇了两巴掌。

  他虽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文人,在盛怒之下,甩出的力道却丝毫不轻。王氏受不住,身子一歪跌倒在身后椅子上。她捂着脸睁大眼看着他,眼泪盈出来,却是不敢说话。

  夫为妻纲,被丈夫打,能说什么?何况,她只是个填房。

  “拿公中的钱去私下贴补他们,他一家人嚼用的钱是我给的,桦哥儿娶亲的钱也是我给的,什么都是我给的!我待他跟对荣儿有什么分别?!你这样私下贴补他,可见虽与我近三十年夫妻,还是未曾与我同心!”

  “老爷!”王氏眼泪一滚,屈腿跪到了地上。

  谢启功背过身去,“既如此,我给桦哥儿娶亲的那三千两银子,你三日之内把银子全部凑齐上jiāo过来!往后桐哥儿棋姐儿的嫁娶,我一概不负责!另外府里的中馈,帐目依然你掌着,但库房钥匙,你把它jiāo给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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