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141)

  其实他眼下浑身乏力,并不想说话。可他怕若自己不再出声,她也会不出声。

  他想听她说话,随意说什么都好……也不知为什么。

  “你以为我不拿针扎你,就把你没法子了?”顾春懒懒笑着,拿小匙在药碗中轻轻搅动了几下。

  李崇琰喉头一滚,紧声道:“你想做什么?”

  顾春唇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斜睨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端了那药碗,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口中。

  在他疑惑而警惕的注视中,顾春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了他的脸颊迫他张嘴,继而俯身——

  将那口药渡进了他的口中。

  李崇琰呆住,却不知自己周身蘧然升起的热烫是因为病症卷土重来,还是因为别的。原本空茫茫的脑中隐约有些熟悉又陌生的碎片浮浮沉沉,他却总是抓不住。

  这混蛋……究竟、究竟是谁呀?哪、哪有这样,给人喂药的?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拒绝。

  待这口药终于被他咽下,顾春又一次如法炮制,再度封住他的唇。

  察觉他想以舌将那口药抵出来,顾春立刻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柔软的舌递进他的口中……

  两舌交缠,使李崇琰心中如有百只小猫的嫩爪在淘气地拼命轻挠,竟不知喝的是药,还是蜜,直甜得心口发慌。

  这个叫顾春的姑娘,究竟是他的什么人?他空空的脑袋中并没有关于娶妻的记忆,这一点,他很确定。

  可又隐隐觉得……若这是他的妻子,那……那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纠结着满心赧然与无措,却又舍不得推开她,便就这样红着一张俊脸,任由她以这般没羞没臊的方式一口一口喂过来。

  不多会儿,那碗药便见了底,眼见只剩了一口小残渣,顾春抬手擦擦他唇角的药渍,准备将药碗收起来。

  见她似乎打算起身离开,李崇琰心中发急,面红耳赤地弱声提醒道:“还、还有一口……”

  顺着他略带急切的目光,顾春垂眸瞧了瞧碗底那口药渣,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不过她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再度倾身去吻了他。

  这一次,没有药味。

  李崇琰悄悄捏了她的衣角,强忍住满心滔天的狂喜与不知所措,红着脸哑声道,“是不是,应该,还有一颗糖?”

  “你不爱吃参糖。”顾春歪着红红的俏脸觑着他直笑,甜滋滋的嗓音也带着微喑。

  “有……杏子糖吗?”李崇琰脱口问出这个,脑中再度有凌乱碎片闪过。

  色泽杏红的小糖球,一粒粒排得齐齐整整,艳艳的,映着阳光。

  与眼前这嚣张明丽的笑脸一样,光是瞧上一眼,就觉透着一股子卑鄙极了的勾人甜意。

  顾春的笑眸中有水光潋滟,柔声道:“等明年杏花花苞长出来的时候,我再给你做。”

  她说,明年。

  也就是说,明年的春日里,她还会在他身边。

  这个认知让李崇琰心中再度狂喜,却只是端着红脸严肃地“嗯”了一声,见她低头瞥见自己正偷偷捏住她衣角的动作,无端生出一丝羞涩,赶忙假作无事地松开了本就没什么力气的五指,软软将脸瞥向一边。

  顾春站起身将那药碗放了,又回到榻前扶了他躺下,“再睡一会儿吧,晚些再唤你起来吃东西。”

  “你去哪里?”虚弱的沉嗓听上去可怜巴巴的。

  “我也去睡一会儿呀,”顾春苦着一张脸朝他嘟嘟嘴,眸心里却全是笑,“为了照顾你,我都两夜没睡了。”

  李崇琰心中大痛,脱口而出:“那、那,一起睡。”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完蛋了,这会被当做登徒浪子打一顿的吧?

  哪知顾春只是略踌躇了短短一瞬,便徐徐在榻边重新坐下,不疾不徐地除了鞋袜,软身上榻躺在他身侧——

  极其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李崇琰觉得自己像根柴火似的,快要燃到噼啪作响了。

  他奋力忽略自面上烫至周身的那股邪火热浪,眼观鼻鼻观心地闭了眼。

  一根柴火,两根柴火,三……

  “等等,”他倏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垂脸瞪着那个抱着自己昏昏欲睡的人,“你怎么……这么好说话的?”

  看出他的意图是觊觎她的吻,她便大大方方给他一个没有药味的吻;他要糖,她就说明年花开时就给他做;他要她一起睡,她便毫不犹豫地偎进她的怀中。

  有古怪!

  困意袭来的顾春茫然仰脸,将眼睛撑开一道缝,“什么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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