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415)

临阵脱逃,在玄翼军里一直是砍头重罪,这回却是由卢广原亲口提出。黎福道:“那时的大将军,简直就像中邪一般,完全换了个人。”

黎福不满他为一己私欲,便要带着数万将士共同冒险,加之家中还有老幼需要照顾,一急之下,当真就带着一伙同乡跑了。而用马车拖着兹决,是担心沿途会遇到刘飞叛军,后来行至西北,确定已经安全之后,便将那暗器遗弃在了大漠中。

再后来,众人把家人也秘密接往西北,将那么隐姓埋名地住下了。

云倚风又问:“那卢将军与谢小姐可有孩子?”

黎福摇头:“先帝一直不允准他二人的婚事,拖到后来,两人年纪也大了……唉,那谢家小姐倒是有过一个孩子,但未足月就流产,大将军估摸也是因为这个,心中有愧,才更想娶她回家。”

“确定流掉了吗?”云倚风追问,“并没有生下过任何孩子?”

“确定没有。”黎福笃定,“旁的我不清楚,这件事还是能肯定的。”

所以那个谢含烟,嘴里当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亲娘的身份既存疑,那江凌飞在地宫里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季燕然扭头问:“炸药还有多久能运至玉丽城?”

“七天。”云倚风拍拍他的手,“我已派人秘密去接应了,王爷稍安勿躁,我们一步一步来。”

……

地宫里,鹧鸪、玉英、鬼刺与谢含烟四人,正在看着瓷盅里那只血红乱爬的赤虫。

“此物极难养成,我费了大力气,也只育出这么一只。”鬼刺道,“只消放入季燕然脑中,便能使他乖乖听命于首领,操控着数万大梁军队,直上王城!”

“的确是好东西。”鹧鸪啧啧,“不过想让它钻到季燕然脑子里,难于登天,只怕要白白làng费了。”

“倒也未必。”谢含烟用指尖叩着瓷盅,“留着吧,即便操控不了季燕然,此物于我们而言,依旧是个宝贝。”

玉英猜测:“姐姐的意思……”

谢含烟声音轻哑:“总也不能白白养着,嗯?”

玉英低头:“是。”

……

山道上,一前一后两匹大马,还在秋阳下疾驰着。

是清月与灵星儿,两人已抵西南,再过几天,便能进到玉丽城中。这一路走来,发现西南并不像先前想得那般动dàng,瘟疫已经被控制住,各处城门虽还是紧闭着,但城内百姓的日常生活倒也没受太大影响,而且还有不少人都在盼着平乐王来,毕竟看看朝廷里的大官,心里也能更踏实些。

李珺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如此受百姓爱戴与期待,自然受宠若惊,做事就更加细致了,连一座村落都不愿遗漏,也不必再苦心背诵那些辞藻华丽的演讲稿,因为他发现,百姓最关心的无非就那么几件事,只要衣食住行能得到保障,能安稳不打仗,便已十分心满意足了。

淳朴啊,淳朴。平乐王手里捏着两个老乡给的野菜包子,心中感慨万千,蹲在路边láng吞虎咽。暮成雪抱剑靠在一旁树上,肩头趴着一只打盹胖貂。这一路走得并不算顺利,野马部族少说也派了四轮杀手来除掉李珺,不过无一例外地,都是人还未来得及靠近,就已丧命于暮成雪手中——只因云门主在出发前再三叮嘱,平乐王殿下胆小又怂,所以杀人这种事,最好暗中进行,千万别让他知道。

李珺擦擦嘴,嘿嘿笑道:“还挺太平。”

暮成雪掻掻肩膀上的胖貂,漫不经心答:“是。”

夕阳透过叶缝洒落下来,一个纨绔王爷,一个冷血杀手,在这动dàng不安的地界里,突然就被某种使命奇异地勾连在了一起——其实不止是他二人,还有更多的百姓、更多的将士,心里都装着同一个念头,要让西南尽快恢复往日平静,要令瘟疫不再、令战火永熄。

……

灵星儿与清月抵达玉丽城时,大批火药也正好运到,整座城都戒备森严,被肃穆气氛所笼罩着。季燕然与几名副将商议完攻打地宫一事,回来已过日暮,云倚风正坐在窗边,心神不宁地看着外头的漫天夕阳。

“清月与星儿去休息了?”季燕然握住他的手,却一愣,“怎么这么多冷汗?”

“尽快开战吧,”云倚风与他对视,难得心神不宁,“我们得尽快救江大哥出来。”

……

地宫里,江凌飞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

梦境绵延不绝,最后停在了一片苦寒孤寂的风霜雪原中,被明晃晃的光晃醒了。

谢含烟正站在chuáng边:“你醒了。”

江凌飞扭头与她对视,想坐起来,却发觉手脚皆被短链缠缚住,动弹不得分毫。

“你又想做什么?”他疲惫不堪,声音沙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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