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565)

这或许就是他最大,也最容易被人打败的弱点。

一生最重情不过,却也容易被心这一字所打败。可无论被外物击垮多少次,时至今日,他却依旧放不下心中的情,这一份痴心不改,曾使他为情所困,更使他总是难以挣脱自己这颗心里这种种放不下的情。

疯癫,自负,杀生却也重情。

这样的他,既不像一个魔,也不像一个佛,更不像一个人。

就像是他这一身已经在那些恨他的人口中他根本已经活的半男半女,不男不女的天生异类般的外在一样。

正因为顾东来什么都不是。所以魔,佛,人哪一边也都容不下他这样的人。

世上这么大,有这么多的三千佛法构造的光明无垢之所,却没有一个地方能真正容得下他这个存在。

而也是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这四个小土包像这样自言自语时。就在今夜,某一个一直跟在他后头,却始终只是一语不发更没有走上前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人却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

当这人出现,他身上不可避免因为今夜一些缘故沾上的某种血味也一并飘了过来。这让只想一个人呆着的顾东来虽然没也没走,只是背着身保持着一开始的坐姿就这么沉默闭上眼。

对方见此一步步走上前,倒也没说什么。反而和魔头本人一样将自己手中那一把银白色的屠刀往沙滩,也就是顾东来那把黑色的大戒刀旁边一插,又和他一样在地上坐下了。

这一把两侧的刀刃全开,闪着一种银白色光芒的佛牙屠刀,和顾东来那一把刀刃没开刀身也漆黑宽阔气魄惊人的佛骨戒刀就像是世间的两种最相似不过,却也最形同陌路的人。

该慈悲的佛必须手握屠刀杀生,该杀生的魔却必须手握戒刀学会慈悲。

佛和魔之间,似乎在二人身上天生有着一种属于命运和因果的某种交集。

而夜色中,面对着眼前这海。两个隔着两把莫名很有一种宿命感的法器,还另外保持一大段属于仇人和仇敌之间距离的人谁也没有主动先开口。

但在这二人保持某种和之前根本没区别的糟糕氛围的同时。

顾东来这个怎么也比不过某个不用讲话,更不用动也能活的好好的人的魔头到底是先不耐烦了,又嗅着鼻子边上那一股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血味就出声了。

“麻烦有些身上都是血味的人坐得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营造出一种我现在好像和你坐在一个地方看海的氛围。”

顾东来说着,阴沉脸盯着远处也不看他的脸就这么开口。

“为什么,你自己不是也一身血味。”

听到这话,某个人今天相较于平常要更轻更低,接着还一副很追求真相一般地回了他一句。

“而且这海是你挖的么,别人不能随便看。”

听他在这里和自己抬扛,顾东来冷笑反驳:“这海不是我挖的,但它也不是你挖的,你凭什么现在来管我。”

“所以,我们俩现在都一身血味,又谁都没有为挖出这条海出过力,那就谁都没管谁,安静一起坐在这里保持这种看海的氛围不就好了。”

某人又说。

可一听他口中这话,顾东来却根本不吃他这套反过来讽刺他道。

“就因为它和我们俩谁都没一点关系,什么人都可以坐在这里看,所以,我可以让你滚,你也可以让我滚,如果你要是不想滚,这一次还是我主动站起来滚可以了么。”

这话一听,就是他还在生之前二人吵架的气了。

虽然经过刚才那一遭,本身也善于利用一切来权衡利弊,看清局面的顾东来自己也很清楚。

这一次,绝对又是眼前这个年轻佛祖用来度他并让他成功战胜身体中五种欲毒的办法了。

可又是多么喜欢双眼俯瞰众生的佛啊,哪怕是有万分之一将他当做一个人看待的机会,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把顾东来推向满是深渊的无边地狱,看他在里头奋力挣扎。

但心里哪怕从理智上根本清楚这一点,顾东来这样把一切爱恨都放在心上的人,却也做不到和他一样无情无欲,什么都不在乎,

某太子:“你刚刚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这个地方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然而一听到特殊意义,顾魔头当即表达出极其不屑一顾的态度又抱着手冷笑了一声回答:“没有,这里对我来说连厕所都不如,你会对厕所有什么感情么。”

某太子:“原来你以前经常一个人来这里上厕所,怪不得刚刚坐在这里盯着这四堆沙子那么久。”

顾东来:“……”

这种莫名其妙和他因为这种无聊事而斗嘴,甚至互相给对方添堵的感觉真是太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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