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25)

作者:萧寒城 阅读记录

曹问青面色发沉,话间连吃了三盅茶:“都是旧时的事了,何必再谈这些。”

林荆璞又说:“燕鸿正是因此深恶世家风气,所以他趁着新朝改制先废了世袭制,定下了一族之中只能有一人能官居三品以上,且五品以上官员互不能通婚诸类的规制。而后他再废了科考之制,改为选拔制,春闱秋闱已停办了有七年,提拔的都是燕鸿看好的人,这也是为何启朝都是他燕鸿的门生挚友。他是将世家崛起之路彻底断绝了,可他燕鸿不免成了天下唯一的权贵。魏绎在朝中没有亲信,手不握兵权,六部之事他无力左右,只好仰赖内府奸宦。而今我设计砍掉了内府势力,是把魏绎逼到了绝境,逼他不得不与我联手,哪怕他有所猜忌,也要先保我,否则他才是真正孤立无助之人。”

林荆璞这些年跟着伍修贤在外,深知百年涂炭,饿殍遍野,中原已无可战之兵,若是强行起兵攻打启朝,只能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他只能以身涉险,赌一招釜底抽薪。

“而今启朝之重不是魏绎,是燕鸿。只要扳倒了燕鸿,启朝自是一盘散沙。”

林荆璞目光忽飘远了,单膝一跪:“若皇兄还在,以他的德行才干,定不至于如我这般落魄。可为了苦难中的百姓,为了有朝一日天下才士无论贵贱皆有所用,还望将军莫怪,助我一臂之力!”

曹问青听言,热血不觉已于年迈的身躯中涌动,方知自己轻看了这位大殷新主,忙去扶起他,紧接着也俯首掷声:“君上有令,老臣当宁死不辞!”

“可是那燕鸿既已朝野侧目,二爷与启帝又要如何对付?”

林荆璞拢了拢袖子,说:“左右都是难的,我要是魏绎,便会澄源正本,想办法恢复科举为先。”

天将亮了,舟头泛起了鱼肚白,船夫收杆,将船缓缓停靠在一家客栈旁。

林荆璞掀帘而出,望见河道两旁的小贩已赶着早做买卖,菜叶上的雨露新鲜,放眼远处风和日丽,昨夜料峭已散,像是春要来了。

他不觉笑了,心想也只有在邺京才能见到这般景象。

“一夜不曾合眼了,我得找间客栈休息会儿。曹将军不必担忧,让涯宾在暗中保护即可。”

林荆璞正要登岸,又想起一事,折了回去:“对了,聊了许多,差点忘了一事。”

曹问青恭敬:“二爷还有何吩咐?”

林荆璞稳声:“查查宁为钧的底细,此人名不见经传,只知他是启朝刑部的六品副吏司,不过估计这两日便会升迁。他既不是我们的人,也不像是燕鸿朋党。魏绎此番贸然启用他,也有些蹊跷。燕鸿也定会派人去查他,想必都是查不出什么特别的,你往后留心着便是。”

曹问青谨慎记下了这个名字,“是。”

船驶远了,林荆璞走进了不远处的这间客栈,说要开间上房。

客栈的跑堂给他递了个牌子,却没要收他的银钱,好生招呼着,领着他上了楼。

推开客房门,林荆璞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门后就有人用温热的虎口卡住了他的喉咙。

要挟不像,亲热勉强。

“跟那老头说了什么,能说一夜?是朕先在宫外约的你,可这天都亮了,让朕好等。”

第15章 宝贝 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仔细让人听了,以为你是瞒着妻儿来外头鬼混的。”林荆璞撇开他的手腕,先走到窗边,拉下竹帘。

魏绎注视他拉帘的举动,偏头冷笑:“□□,是谁鬼混?”

房内昏暗,林荆璞也没点灯。沈悬虽听不见,可视力非凡,像鹰的眼,再暗也能轻易分辨出猎物攒动的光影。

“要混,也先去床上混。”

他扯起魏绎的袖子。魏绎狐疑,还真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往床边走。

林荆璞帷幔,平躺下来。

客栈的床不比宫里,魏绎腿长,躺着搁不下,只好干巴巴盘腿坐着:“怎么个混法?”

林荆璞确认这地方沈悬是看不见了,才掩面呵欠,朝他敷衍:“我不大懂。过条街就是廊春坊,你要钻研这些,打发点钱去请教那里的姐儿。刚从郝顺坟头里捞了那么多银子,不挥霍一把可惜了。”

“没钱,都充国库里了,难得出宫一趟,也只能玩不要钱的。”魏绎单手撑在床板上,盯着他“不要钱”的猎物。

林荆璞不动声色,将他话里的邪气都给剔了,往正经的道上说:“你是启朝皇帝,不给钱也有人挤破脑袋伺候。”

“胭脂俗粉,朕瞧不上。”魏绎盯着他眼下那道乌青,应是昨夜熬出来的,不难看,就是招人怜惜了些。

“抬爱了。”林荆璞笑得极浅,又说:“沈悬在外头盯梢,你总不想死于非命吧,他的箭可不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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