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26)

作者:萧寒城 阅读记录

一听是那聋子箭手的缘故,魏绎兴致不觉一扫而空。后知后觉,他又为这种无端被挑起的兴致颇觉烦忧。

两人一躺一坐,可床挤,难免会有所触碰。

魏绎的膝不得已压上了林荆璞的脚踝,林荆璞起初是没怎么在意,他便渐渐将半条腿都霸道侵占了过去,不一会,林荆璞的脚踝上就被压出了一朵梅花。

白里透红,娇艳欲滴。魏绎见了,又忍不住去想他身上别处春风梅开的景致。

林荆璞的脚被他压得麻了,才想着要收回去。

魏绎玩上了瘾,掌心捂住了梅花痕:“那聋子要什么时候走?”

“最多半日,他知道我要回宫,得确认我在客栈是安全的,这一带是邺京闹市,安保庆的人查得最紧,他不便久留。”

林荆璞说着,又微微抬起后颈,望向那一处:“这儿没肉,不算什么宝贝,哪值得摸呢?”

“朕闲的。”魏绎撒手,忍着没再动了,不然显得他没见过世面,连双足都稀罕。

“魏绎,你还没说约我在宫外相见,到底是什么事。莫不是担心我会跟曹问青跑了?”

“那倒不至于。”魏绎鼻尖微动,道:“不过曹问青当年是追随殷太子的得力战将,殷太子是什么人物,差点就做到天下归心了,他见了你,怕是会失落。”

林荆璞反唇相讥:“魏绎,事到如今,你不必试探我。人心而已,我栓得比你紧。”

魏绎周身溢出狠戾,才彻底弃了他的玉足,爬到他耳边来:“好,以后试试罢,谁栓谁紧一些。”

林荆璞懒得与他再费口舌,听魏绎在自己耳边拂过的气息,冷热掺杂,敌友不明,他的心往后因此得悬得更高,委实累极了。

赢了,他一人登上无上王座;败了,万人同他坠下地狱深渊。

可他情愿是反的。

“睡会儿吧,养足了精神,再跟朕谋,跟朕斗,这日子总有个头。”

他隐约听魏见绎说了这么一句,挣扎不动了,便闭目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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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难得睡得安稳,困乏都解了大半,可醒来时身子几处有些麻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床走动。

已过午时,他去掀帘,沈悬果然已不在了。

魏绎从后面捏住他的肩,“走,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皆是一身不打眼的平民装扮,并肩出了客栈,徒步往南边走。

不多久,魏绎顿足,拿扇子指着面前的楼:“就是这了。”

林荆璞望见那块大红大绿的招牌,听着里头的莺莺燕燕之声,蹙眉笑道:“真是约我来廊春坊的?不是说没钱么?”

“吃酒钱还是有的。”魏绎从腰间掏出一袋碎银,“再不济,就把你卖在此地,还有得赚。”

林荆璞故作求饶姿态,失笑道:“倒也不见得就有赚,这地方想包个人可不便宜,只怕将来赔得更多。恕我直言,钱眼和温柔乡,掉进哪个可都没好下场。”

魏绎说:“你想得倒挺多。”

两人上了二楼雅座,叫了壶太禧白与一盘绿豆盒酥。这是青楼,边上的几桌客人好歹还有唱曲捏腿的姑娘陪着,衬得他们这桌尤其寒酸。

林荆璞呷了一口,“酒是好酒,就是头一回来这好地方还得自个倒酒的。”

魏绎撑腿:“光这壶酒就要十贯,包个座又得五贯。实在没钱再找人伺候了,且凑合着吧。”

“你要有一日真掌了权,邺京城也出不了一个权贵。”林荆璞淡淡评价道。

魏绎低笑,不置可否,又朝窗对面抬了抬下巴,“瞧瞧,那是什么地方?”

林荆璞看过去,只见对面那幢楼中挤满了年轻女子,她们或捧书而读,或提笔作诗,或在辩道,又或在论政,与这廊春坊中以色侍人的女子是两派景象。

“女子学堂?”

魏绎摇着扇子:“是专供女子求学切磋的学社,近一月才兴起的。”

“开在邺京最大的青楼对面,创立这间学社的人倒是有巧思。”林荆璞的话里有话。

他其实最怕热,恰逢天气转暖,几口酒下去耳根就泛起了红,便伸手讨要魏绎的扇子。

魏绎倒不是吝啬,合上扇子灵活地在手腕间耍了几圈,才逗着要给他。

林荆璞不知他一个皇帝是从哪学来无聊把戏,唇角微抿,干脆不要了。

魏绎又赶忙把扇子主动奉上,怕他真置了气。

林荆璞接过扇子,稍凉快了些,便接着说:“不过你朝出了商珠这样的人物,虽是女儿身,却能不拘于一方天地与男子同朝为官,天下女子雅慕而向往,女子学社蔚然成风也不足为奇。听说商珠除了官服,私下里皆是女子装束,不好那种女扮男装之风,这一点,我倒佩服她是个坦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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