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41)
拿她没辙,公羊月利落地脱下外衣,罩了过去。
双鲤捏着衣服衿边甩了甩,平整地铺在地上,故意脱靴拿臭脚在上头踩了两下,冲公羊月耀武扬威,看得晁晨几次想说话都憋了回去。
“没及笄的丫头还能怎样,宠着呗。”公羊月一副“老父亲操碎了心”的口吻,“不过不能教她得寸进尺。”
看着小姑娘的笑颜,晁晨不禁失笑。
可回过头去,又笑不出来了,只见公羊月盯着他,一动不动。
“你做甚?”
“把你衣裳脱了。“
双鲤听见动静,手肘撑地,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俩大男人正在石头下抢衣服。场面教人目不忍视,她顺势又躺了回去:“多大人喽,也不知给惯的什么毛病。”
乔岷隔着她两丈远,充耳不闻。
“你看看这俩人,这像什么……”双鲤越说越来劲。
那个“话”字还没出口,装木头的乔岷忽然开口:“两口子打架。”
双鲤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结果背没跟上屁股,不甚扭了脖子,又“哎哟”痛呼摔了下去。撞到脑壳,她只能倒抽冷气,哆哆嗦嗦埋怨:“十七,我琢磨着有时候你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要吓死个人。”
只听“唰”的一声,乔岷亮剑。
“你要做甚?”
“我说话了,但你还没死。”
双鲤抱头翻身,裹在衣服里装睡,只觉得这同行几人,没一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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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引用自《礼记·冠义》
注2:引用自《史记·伯夷列传》
注3:引用加改编自《孟子·告子》
第016章
自太原郡出燕境,四人不过上郡入朔方,改走西南入秦,打算横穿秦国北部最大的山地峪岭,借道陇东,直达凉州。
时渐入夏,山中草木葳蕤,最宜掩盖行迹,但如此一来,却是要再过上几日风餐露宿的日子。
双鲤和乔岷下溪头捉鱼,公羊月同晁晨寻吃食,路过一片小丘,道旁枣树结果,颗颗圆润饱满。
公羊月摘了些:“吃吗?”
晁晨看不惯,见树木成片规整,只道是有主之物。
“远近皆无人烟,许是山林造物呢?”公羊月故意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一脸享受。晁晨拂袖背过身去,佯装无动于衷,实际没忍住咽了咽唾沫。
这几日食肉不少,菜蔬瓜果却一点没尝,实在腻得慌,只想那甘甜。可正人君子,怎能不问则取,他清了清嗓子,故意道:“脚下生蹊径,端的是行人山客走出,枣树生于道旁,若当真甘甜,早被他人采撷,可还轮得到你?可见是酸涩苦口。你休要哄骗我,王戎识李的故事,我还是有所耳闻。”
公羊月不与他争,拉着人走,待要走出林子,他随手套出几枚五铢钱,挥袖串在枝头:“这样总行了吧。”
暮春的日头已有些盛,午时更是汗流浃背,晁晨本能朝走过的枣林频频回头,越发觉得喉头如火烧。可他掏了掏袖子,除了那枚玉刻,却是没带着半分钱。
“尝尝?”
公羊月伸手过去,晁晨垂眸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略微窘迫。怕被眼前人捉见小心思,他强忍着把头偏向另一侧。
瞧他绷着脸,公羊月觉着没趣,自己吃了一大口。
听着那咀嚼的脆响,心里几番矛盾纠结,晁晨干瘪瘪开口:“真的……甜?”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公羊月把手递过去,掌中还剩半个没吃完。一面是不吃嗟来之食,一面是无钱自取,晁晨心里犹如天人交战,最后渴得厉害,脑子一懵,竟低头去咬手上那只。
他厚着脸皮只想尝个味儿,可公羊月偏“好心”把手往前一送,撞到他嘴边。局促之下,他慌神一咬,咬到了对方的手指。
公羊月故作惊讶,一副“我看透你这个人“的模样:“呀,我刚才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向我借钱啊。”
“你会借?”
“当然……不会,”公羊月哈哈大笑,心头十分畅快,“所以你得拿点什么交换。”
“什么?“
“你每次对着我都是一张臭脸,不如笑一笑?”
晁晨尴尬不已,满脑子都是刚才分食的那只枣子,不由得想起了弥子瑕余桃啖君的典故,心头火烧,只闷着头一个劲儿往前冲。
下坡时左脚绊右脚跌了一跤,被公羊月追上:“你在想什么?”
看他行为怪异目光闪躲,知道他身为君子脸皮薄,公羊月便故意续道,“你不说话那我说,说个甚么好,讲个故事吧。先秦前卫国有个嬖大夫叫弥子瑕,游园时吃到一只甜桃,忙着献给国君,甚至忘了那桃子已被自己食过一半。没想到卫君非但没怪罪他,反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