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雪心里沉沉的，手脚已经开始发软。

陈导领着她走过去，大声地和中年男子打招呼：“康导，我们来晚了，别见怪啊。”

音乐声挺大，他几乎是贴着耳和康勇生说话的，而令雪这边基本上听不见。

几句话之后，陈导给令雪使眼色，让她上前。她只好硬着头皮靠近几步，笑着跟康勇生问好：

“康导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陆令雪。”

康勇生抬头审视她，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得人怪不舒服的。

而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头道：“不错。”

不知什么时候，陈导已经给桌上的玻璃酒杯倒上酒了，连忙递了一杯给令雪，继续眼神示意。

令雪知道他的意思，也没犹豫，端了过来。

康勇生还坐在沙发上，没动，似乎在等什么。

“康导，我敬您一杯。”

一到这种应酬的场合，她就词穷，只能礼貌地憋出一句最基本的敬酒词。

康勇生依旧坐着，没立刻说话。等了几秒他才端起酒杯，敷衍地笑笑，然后一饮而尽了。

履行完这必要的程序，令雪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包间里依旧热闹喧嚣。密不透风的空间里烟雾缭绕，弥漫着浓浓的二手烟味道。

男人们觥筹交错，说着场面话，一杯又一杯地满上；女人们笑容美艳，八面玲珑，带着颜色的玩笑话也能说得很溜。

有拉着康勇生对唱情歌的，也有和他玩骰子喝酒的……好几个，都是电视上常见的熟面孔。

只有令雪像一个异类，什么也不干，独自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有些窒息。

或许她真的不适合这种场合吧。如果要勉强自己融入，对她而言应该比死还难受。

如果非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竞争电影的女主演，她宁愿放弃这个机会，踏踏实实从配角做起。

其实通过之前演的网剧她也学到了一些东西。即便是粗制滥造的辣眼神剧，只要她用心对待角色，日积月累，总会有成长的。

想明白了这些，令雪决定不再留在这里。见康导身边暂时没人，她便上前辞行：

“康导，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还有点事情，可以先……”

她话还没说完，康勇生便似笑非笑地打断：“能有什么事啊。今天我们难得聚在这里，你回去坐着吧。”

令雪愣了愣，忙道：“那个，康导……我……”

“回去坐。点几首歌来唱唱，来都来了、玩开心嘛。”

她还想说什么，但旁边的陈导一直使眼色，她只要把之后的话都咽了回去。

陈导想提醒她的，她明白。

像康勇生这样的大导演，平时都是人人捧着的，听不得半点忤逆他意思的话。

她不合群已经让他十分不高兴，如果再执意要走，就是开罪了。

即使不想竞争这次的女主演，也不能直接和大导演拉对立面。否则这圈子，以后可就真的难混了。

令雪只好回去角落坐着。为了不太尴尬，也点了两首歌，还和旁边的人聊了一会儿天。

就这么捱啊捱。她一直偷偷瞄手机的时间，盼望早一点过去。

好不容易，捱到差不多11点了。可是他们还没有散场的迹象，甚至又点了一箱啤酒……

令雪被二手烟熏得头痛欲裂，实在是不想呆在这里了。

想想现在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便又起身，小心翼翼地向康导辞行。

但得到的回答依然是“不着急，你回去坐着，要玩得尽兴。”

令雪内心无比崩溃。

照这个架势下去，岂不是要通宵？

不行不行，实在是太煎熬了。

酒也喝了好些。她酒量本来就不好，如果再来几轮敬酒，肯定支撑不住的。

万般不耐之下，她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悄悄给金燕打电话：

“喂？燕子，你方便讲话吗？”

金燕问：“可以啊，怎么了？”

“我走不了……你能跟汤姐说说吗，扯个谎说公司有事安排我，把我接走。”

找个借口，算是给康勇生一个理由，可以不伤面子，也不违背他的权威。

金燕道：“好的，你等一会儿。我问问汤姐。”

令雪“嗯嗯”了两声，就听见电话那头的金燕正在跟汤莉薪阐述事情原委。

人应该就在旁边。

然后她很清楚地听到汤莉薪的冷言冷语：

“不行。哼，自己要往上贴的，现在想走就用云辉做挡箭牌？我也不想得罪康导啊，手底下那么多艺人怎么办！你告诉她’车子阿琪在用，你也抽不开身‘。”

令雪的心猛地沉入谷底。

像溺入深海的人，眼前的光越来越暗。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