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权臣悔不当初(104)

作者:卿潆 阅读记录

有甚么意义呢。

一个王朝的极位从来是万骨铺就,哪个深陷其中的人会不懂得自留退路。

暗道,密室,天降奇兵,总归能有一个逃出生天的办法。

傅长凛是个足够天资惊绝的弄权者,剧痛之后回过神来,自然明白小郡主大可能仍旧好端端地活着。

只是她不肯告诉自己罢了。

傅长凛撤去了监视楚锡的全部人手,自虐一样逼着自己不再求证。

小郡主要他疼,他便合该疼着。

傅长凛以最狠戾最决绝的手段将贺云存下狱,甚至不顾后果,一力揪出更深处的脉络。

倘若他的月亮活着,那便肃清了这王朝,从此自可安稳余生。

倘若她果真已……

倘若她果真已与世长辞,待他杀尽朝中叛党余孽,便可追随至泉下。

傅长凛借着昏沉的夜色,在她灵柩的冰冷的棱角烙下静谧的一吻。

他小心守着她灵前的长明灯,用身躯挡开滔天的飞雪,虔诚问道:“糯糯回来时,能来看我一眼么?”

第46章 爪印 只瞧一眼便好

赤红的天光下有漫漫飞雪纷扬不休。

临王府废址前灯火幽微, 灵柩旁那盏长明灯,却在男人怀里闪着熠熠的光芒。

这临时搭起的灵棚四面敞开,全然挡不住飞旋肆虐的暴雪。

傅长凛却跪坐在她灵柩侧畔, 像是终于得归故里的游魂一般,阖眸安然睡着。

这已是他近日来难得安稳的一觉。

小郡主遥遥立在被大火焚毁的高殿之后, 借着昏沉的火光深深凝视着他。

今夜陆十奉命抄没公主府, 傅长凛身侧没了重重私兵把守, 她才默然走出暗室,遥遥望一眼。

楚锡醒后便已将始末全盘托出,临王夫妇与楚流光, 白国公府,乃至玉香楼内沈敛与如乔,尽皆通晓此事。

唯独傅长凛被她摒除在外。

临王府的暗道贯通整座府邸,小郡主游走于其间,近乎遍至府中各处。

她曾在灵堂之下,隔着一层特制的地砖,无声听傅长凛的每一步筹谋与算计。

生杀决断,不计后果。

临王多年来在朝中保持中立,不敢有半分偏颇。

而今皇帝重病, 正值敏感之时,愈加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贺云存纵火谋害小郡主一案, 临王府手中实在半点实质证物都无。

要扳倒贺云存,唯有通敌叛国这一个由头。

临王府可凭着小郡主之死插手其中, 却决计不能直接站出来, 指控贺云存叛国。

毕竟倘若这一次没能拿捏死他,这出闹剧便不叫替天行道,而该叫构陷与权争了。

一个多年拥君的中立派, 兼为皇帝血脉相连的手足,倘若在皇帝重病,朝堂群龙无首的时节卷入权争。

在旁人看来,大约只觉其反心昭然若揭。

贺云存身后是根系庞大的御史台一脉权党,连同金尊玉贵的公主府。

要扳倒他实在是一场豪赌。

傅长凛兵行险着,短短三日便雷厉风行地将人下入诏狱,甚至连夜抄没了公主府。

小郡主拢紧了肩上的斗篷,从晦暗中踏出一步来,披着满身的晦晦夜色,遥遥望向那处熠耀的明火。

他已隐隐有些自毁的倾向。

耳畔的风雪厉如刀割,少女的耳尖隐隐泛起钝痛。

她没来由地忆起围猎场里浩瀚无垠的星河,他掌心融融的热意,还有那句仿佛近在耳畔的:“这是冻疮,不能抓。”

小郡主将手炉揣回袖中,拿温热的掌心捂了捂耳朵。

今冬的暴雪实在一场冷过一场啊。

她立在风里,那团沉沉笼罩于心头的暗色似乎渐渐散开了些,露出一点温朦的暖意来。

远处风雪间沉眠的男人,仿佛正做着什么遥不可及的美梦。

他松开紧拧的眉头,带着如履薄冰的谦卑与脆弱感,正幽微难辨地呢喃着甚么。

极尽温然的音色被肆虐的风雪卷散,几不可察地落进她耳道里。

小郡主却奇迹般听清了那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他在执拗且哀戚地唤她:“糯糯。”

少女心神一颤。

她捧起手炉,扶着这片残败荒芜的废墟,缓缓回到那处极为隐蔽的暗道里。

身后肆虐的暴雪,眨眼间便将她伶仃的脚印深深掩盖。

这片杳如孤灯的残邸,也一并被连天的白雪深埋泥下。

楚锡曾提议将她接入皇宫,又或安置于国公府,甚至玉香楼也好,却尽皆被她轻描淡写地否决了。

傅长凛的追查于她而言无甚所谓。

这位傅丞相曾在权争的漩涡里搅弄风云十数年,纵然无从求证,也该对这个“死讯”有所揣度。

她从不指望能教这位傅长凛全然信了她的身死。

只是昨日傅家的人手尽数撤去之后,却仍旧另有一批人在四下找寻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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