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胥赋(126)

作者:大木闪闪 阅读记录

“这中气十足的嗓音,倒完全不似重伤初愈的伤者。”崔子风沉着脸,故意嘲弄道。

李胥急忙噤声,蜷在榻上的身子像只受惊的小兽,再不敢造次,侍女见状,跟在崔子风身后,有恃无恐的将一大碗浓黑泛亮的汤药端到李胥眼前,又抬了下眼帘示意他喝光。那补药苦中带酸,一饮而尽之后,还能从喉间死灰复燃般变化出一味腥甜的微辣,可谓是集齐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的上好补汤!

李胥忍下作呕的反胃感,长舒了一口气,向后仰靠在高高堆砌的软枕上。崔子风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识趣地借故离开,不再打扰二人互诉衷肠。

林之倾搬了把圆凳,坐于李胥对面,精心挑了个圆润的蜜枣,一眨眼却塞入了自己嘴中,李胥目瞪口呆,抗议道:“我嘴里发苦,我才是需要吃甜枣的人。”

“小太子,您是不是要我捧着枣,然后喂到您嘴里?”

李胥仿佛被人猜透了心思,轻咳两声,道:“这倒不必,放我手里就成。”说罢,松开手心,摊到她面前。

林之倾左选右挑,捡了个头最小,最干瘪的枣子,放到他掌心,扬起下巴指了指,李胥颇为委屈,只能顺势放入嘴中,嘬了几下,竟然甜得掉牙,瞬间明白过来,轻声问道:“这蜜枣会不会太甜?”

“不会,正合我的口味。”

李胥颌首,不经意间,朝屏风外张望了几眼,又满怀失望地收敛起眸光,转眼间,大半罐蜜枣已收入林之倾腹中,隐约露出了瓷罐底,他伸手拿过瓷罐,道:“小心坏了牙。”

林之倾舔了舔嘴唇,仍是意犹未尽,但一想到后厨蒸笼内的蟹黄包,便暂且收了心,一面宽慰道:“梓清不必过分担忧,秋猎一事虽对易宣打击颇大,但他定会重新振作的,经历了风吹雨打的小树苗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

提起秋猎,李胥蓦地回过神,语气略微有些急促,道:“是否寻到那两具刺客的尸首了?!”

“早有人提前作了善后之事,轮不到吾等占便宜。”林之倾谓叹道。

“燕家的人?”

“是武候,还记得周亦涛吧?”

“元昱是个高手啊……”李胥一怔,倒不觉意外,忍不住赞叹道,“擅谋略和揣度人心,若不是势单力薄,我怕是早就尸骨已寒了。”

“未必,元昱疑心太重,只单单以此次秋猎刺杀来讲,他原本大可将全盘诸事交托给武候抑或是燕池俊,二者取一皆可成事。他却因私心过重,偏要反其道而行,对彼此行瞒骗之行径,当局势陡生变故,又无法急时作出补救,导致满盘皆输。”

林之倾对元昱此人抱持着不同的看法,他虽然精明世故又聪明绝顶,可他的多疑善妒,心胸狭隘,造就了浓重的孤立感。对周遭诸事诸人存有深刻的敌意和不容他人近身的排斥,迫使元昱成了茫茫深海中的一帆孤舟,不仅前途叵测,还岌岌可危。

林之倾深知,他永远成就不了心中的宏图伟业,元昱是个只可隐于暗处,无法曝于亮光下的可悲之人,她一针见血道:“当元昱仅有寥寥几个幕僚,他才有余力规避亲信间的暗通款曲,亦能凭此勉强自保。若来日,元昱有幸成为一方霸主,家臣遍野,他的猜疑必会反噬,最终众叛亲离,死于内乱。”

李胥托腮聆听,不免感叹道:“简而言之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惜他偏偏不懂这个道理……兰若是男人身的话,定是位明君。”

此言出自他的肺腑,绝非奉承调侃,李胥只是极为惋惜,仅仅因为他的兰若是个女儿身,就被阻在了明堂之外,若不是因缘巧合,恐怕一生受困于后院琐事之中,碌碌无为,郁郁而终。

林之倾眼底浮起笑意,柔声道:“我不稀罕当明君,我是个懒散人,只图吃饱穿暖,衣食无忧,还要有个大大的库房,摆满金银财宝……其他恼人的烦心事就扔给旁人去处置。”

李胥的唇角也跟着一同上扬,黑白分明的双眸慢慢渗透出暖意,心下不禁暗叹,世间万事万物果真奇妙,有人穷尽毕生攀附权贵,机关算尽,却终其一生不得圆满,有人却豁达开明,随遇而安,然得偿所愿,一生无憾。

究竟是物满足了心,还是心随物而变,则见仁见智,各有论调,反观元昱,他虽处处算计,事事防备,心底深处依旧还是逃脱不了“亲疏有别”这道桎梏。

李胥略为沉吟,笃定道:“元昱狡诈,恐怕林中动手的那帮人才是他真正的亲信。”

“你的意思是,前后有三方势力参与到了刺杀一事中?”林之倾收起笑脸,神色一顿,忽然想到那日,的确未在武侯当中见到可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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