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胥赋(43)

作者:大木闪闪 阅读记录

历年所征赋税,由军器监管辖下的铸造坊再融后铸成五十两库银,在底下打上錾印,统一归入国库。历朝历代为防有人中饱私囊偷盗银两,铸造坊皆有重兵把守,层层把关,自先朝起,军器监以及铸造坊由羽林护卫,归永定侯统辖。若是揪不出祸首,一切罪责自然归咎于铸造坊监管失利,而永定侯则首当其冲!

林之倾蹙眉,道:“这东西是直接从铸造坊流出的!此地人来人往,不宜商讨事宜,你先回去,大理寺酉时下职,入夜后你再过来,别惊动人。”

李胥依言撩袍起身,正准备迈开腿,忽然想起一事,迟疑半瞬,才鼓足胆,小声问道:“兰若方才在气头上,我便不再火上浇油了,现下看来是过了气头,我斗胆讨句实话,你当真看不清?”

这句“看不清”意有所指,亦是他心之所系,与其胡思乱想,自我安慰,不如问个明白。

林之倾坐在椅中,抬头与其对视,极不情愿的嘟囔道:“我没拿玉簪砸你,已是便宜你了!”

李胥闻言那一瞬,仿佛灵魂出了窍,周遭所有烦扰皆散,他傻笑道:“原来你贴身带着那玉簪。”

林之倾一惊,耳廓不由的浮上一层红晕,佯装恼怒道:“快滚!小心我拿瓷碗砸你!”

李胥咧着嘴,笑得活脱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屁颠着跑出府衙。

入夜后的盛京依然炎热,蝉鸣鸟叫丝毫不减,聒噪得让人心生厌烦,李胥带着刘雄折返大理寺。此刻,府衙大门紧闭,连守门的衙役都下了职,只剩两盏灯笼忽明忽暗,刘雄背脊发凉,总觉得这儿四下无人时,不似府衙似地府,透着股阴森死寂。

二人鬼鬼祟祟潜入偏门,在漆黑的天井一路摸索,阴暗的拐角突然闪起点火光,晃悠着飘在半空中。

寂静的大理寺内,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有鬼啊!”,刘雄连滚带爬窜到柱子后,拔出腰间佩刀指着那点火光,嘴里开始念经文。

“用刀砍不死鬼!”

“金刚经压不住鬼!”

两股声音不约而同,齐齐响起,吓得刘雄倒抽冷气,被热汗浸透的衣襟下起了满身的寒栗。那点火光越飘越近,待走近方看清原是个人,拿着盏枯竭油灯,因火光微弱照,只能照亮方寸之间,这才吓坏了刘雄。

刘雄把刀收回鞘,脚下有些虚浮但仍壮着胆子狡辩:“人吓人吓死人,林大人您这做派不可取,吓死我事小,可若把主子也吓傻了,就坏事了。”

李胥环顾四下,道:“我可没这么胆小,兰若,整个府衙怎么就剩你一人?”

“我将闲杂人等打发了,我们去后院。”

林之倾拎着油灯,走在前头引路,李胥居中,刘雄殿后,他时不时地回头偷瞄两眼,还没从适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推开后院大门,里头倒是亮堂堂的,刘雄方安下心来,转身掩好门闩,却见林之倾径直往后院偏门走,两人重又跟上,那处地儿他们从未来过,偏门尽头是处连廊,两侧的房屋出奇的诡异,没有门窗还被铁栅栏团团围住。

正当二人纳闷之时,林之倾打开铜锁,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这里面居然是刑房,各式刑具泛着妖冶的赤黑色,张牙舞爪盘旋于石墙之上。低头一看,脚下的青石地亦是如此,鞋底踩踏之处,还有种说不出的粘腻感,令人头皮发麻。

刑房四周早已燃起了烛火,房内正中烧着盆红彤彤的炭火,噼里啪啦吐着蛇信子一般的火花。

李胥被热腾的烟气一熏,额间立马渗出薄汗,不解道:“兰若,你准备这些东西作什么用?”

林之倾站在火盆子前,拿起根烙铁将烧红的木炭翻面,唯恐热度不够,又往里头丢了几根干木柴,道:“坊间本就有偷工减料一说,拿铜或者铁在外头包上纯银,骗取百姓的伎俩比比皆是。其实我也清楚,这库银既然到了你手,必不是那以次充好之物,只是总是心存侥幸,若真是如此,便雨过天晴,相安无事了。”

李胥未做反驳,他又何尝不希望此事只是庸人自扰,哪怕只有极小的一丝希望,他仍愿意试一试,遂拿出库银交给刘雄。

刘雄接过银锭跃跃欲试,起手把它丢进了火盆,刑房密不透风,热气层层上涌令人呼吸不畅,他憋着气,拿起烙铁往松软的银子上轻轻一戳,库银从中间凹陷,被顺势一分为二。

果不其然,是十足的纯银,刘雄大失所望,举着烙铁将银子从火盆中取出。

三人被火盆子熏得热汗淋漓,急忙灭了火,匆匆离开刑房,刘雄手中的铁器,顶上黏着两块半融的银子,乍一看,状似一根形态怪异的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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