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胥赋(89)

作者:大木闪闪 阅读记录

燕琼丛却并不领情,咄咄逼人道:“尚书令不必玩这套软硬兼施的把戏,若没有周大人的首肯,兵部哪敢擅作主张,如今说几句软话,就想撇清一切干系吗?”

“大将军,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实勋恼羞成怒,拍案而起,这朝中还未有人敢当面指责他,一个掌兵马的骠骑将军,入了京便如离了水的螃蟹,胆敢在自己面前叫嚣。

周实勋受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当即回击道:“既然你不领情,兵部的军供便一如既往吧。”

燕琼丛轻挑一侧眉,负手立于周实勋眼前,强大的威压迎面而来,只听他满不在乎道:“尚书令眼界过低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而已,我若在乎怎会放任兵部这些年的作为?钱财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边疆平定才是重中之重!可惜以周大人的胸怀,自然不懂其中道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言尽于此,送客!”

不等管家引路,周实勋拂袖而去,气得语无伦次,更因一时不慎差点栽倒在燕府门前。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燕琼丛暗笑,一个跳梁小丑还妄图翻天,当真可悲又可笑,果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思忖片刻,朝管家吩咐道:“日后,若再有尚书府的请帖或拜帖,一并拒了。”

遥想弘帝在位时期,文有内阁元老赵愈谦统辖百官,武有靖王镇守北疆,京内另有世家雄踞。短短十几年,赵氏一族受重创,靖王满门倾覆,世家凋零,中宫陨世,只剩崔家苦苦支撑,当真是世事难料,福祸相依。

自己离京多年,倒不知周实勋有了这般本事,竟敢公然上门叫嚣,恬不知耻地邀功卖弄。

只是周实勋今日这番作派,又何尝不是他燕琼丛自身的写照,靠投机取巧占据高位,转眼便遗忘了暗处的龌龊和不堪。

周实勋满腹怨诽出了燕府的门,候在府外的老吴见状,心中大概猜中了□□分内情,忙为他拍背顺气,小声宽慰道:“老爷莫气,身子可是自己的,气坏了可不划算,您乃文人,可不与莽夫一般计较。”

周实勋不语,黑着脸一路步行,老吴牵着马车在后随行,走了几条大街,他才熄了大半火气,朝老吴摇手示意,马车载着二人不疾不徐往周府跑。

他并非沉迷愤怒之人,待回府喝上几口醇厚茶水,便早已泄了大半火。只是此时,周实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处于三足鼎立最弱势的一方,本该是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

但多年来,每每与永定侯有了争端,崔子风从未失了风度,对他大放厥词过,这才让他渐渐迷了眼,乱了分寸,生出了不该有的狂妄之心。经此一役,周实勋幡然悔悟,宁与世家同流合污,不与莽夫把酒言欢,自己也该重新审时度势了。

理清思绪后,他稍稍宽了心,又不知不觉地琢磨起适才燕琼丛的一番说辞态度,细细想来,不禁大惊失色。

这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坦承,燕家要常驻盛京,周实勋几番谋划,竟是自作自受,当真是请佛容易送佛难,一步错步步错!

老吴在一旁伺候,见他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生怕周实勋的头风症再犯,虽没远见谋略,仍出声为他排忧解难:“老爷不要忧心,大将军自先朝起,便与永定侯不和,这是举朝皆知的事儿,他总归是要咬着崔家不放的,虽对您不敬,可也不会对我等不利。”

周实勋沉默半刻,觉得此言略有几分道理,只是他着实想不通燕琼丛这份跋扈之气究竟由何而生,此前二人虽早有不睦,然他面上仍存有几分恭敬,一别数年,今日一见却大相径庭,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幸他在朝中蛰伏多年,最擅察言观色,如燕琼丛这般得意忘形之人,必会在言语行动间露出马脚。“平定边疆……”周实勋思来想去,唯有此言最为蹊跷,他蓦地回过神,旋即眉头再次紧锁,忿忿道:“我真是糊涂啊!”

言罢,从罗汉塌上翻身而下,趿鞋跑向书架,翻箱倒柜查看兵部公文。

老吴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见他扯开文书一一丢在案桌上,只得默默收拾,半晌,周实勋合上手中公文,似霜打的茄子般一下瘫软在太师椅上,无精打采道:“千算万算终有马失前蹄的一天,唉……怪我轻敌,只想让燕琼丛回来牵制崔家,好让襄王赶紧滚回瀼都,没料到此人回京另有盘算,怕是身负赫赫军功……”

“军功?老爷可是从公文中瞧出了端倪?”老吴凑身上前,为他续茶。

周实勋苦笑,以手遮面,疲惫道:“这公文内若有端倪,我也不至于上燕府自讨没趣了,燕琼丛与我虽无深交,此人秉性倒是显而易见,自负傲慢且贪慕虚荣。他若有功高盖主一日,必不会收敛锋芒,到时崔家难敌其风头,败下阵来,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我都懂,下一个遭殃的便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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