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39)

作者: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满羌守军得知他们的突袭计划,将他们逼入峡谷围剿殆尽。

李珰不愿投降,跳下悬崖,于玉溪河中沉浮了十三日,只觉耳边尽是金戈铁马的轰鸣声,还有血肉撕裂、鼓角声碎。杀人的欲望支撑着他活下来,而河水中的幻境由此伴随他一生。

“敲错了,这段是两拍敲一次,你敲成了三拍。”

李珰今日难得肯走出厢房,顶着烈日去了东院北边搭的戏台。

更为罕见的,他一改绯袍的鲜艳风格,穿了一身天水青的芙蓉缎,这是西南芙蓉城的特产。

虽然满羌国灭,此等风尚仍然流行。一尺芙蓉缎面值十两,其中天水青的芙蓉缎更是有价无市,毕竟以前是满羌皇室才能享受的贡品。

李珰从未召戏班上台演奏,他也不亲至戏台听他们演戏。因而戏台搭得十分简陋,四方无帷帘遮布,李珰头上系了斗笠遮阳。

负水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这就是两拍,是你数快了!”可恨她站在烈日下敲了一上午,饿得饥肠辘辘。

得个音痴当老师,负水不知道一首《入阵曲》得多少时日才能学会。

到了申时三刻,二人几乎练了整整一日,负水终于能够熟练地敲响一首气势恢宏的《入阵曲》。

李珰很满意,晚饭多了一道红烧肉。

夜间,负水还得和沈淮七点灯守夜。

闲来无事时,李珰教了他一套拳法,打起来虎虎生威,小孩儿很喜欢,也不怕他了,日日跟在他屁股后面“将军将军好将军”地叫着。负水他们看着都觉得心烦,不知李珰为何如此受用,每次笑脸相迎,耐心教导。

“负水姐,将军昨天又教了我几招,特别威风,我打给你看!”

儿郎满心欢喜地甩手摆腿,招式虽不大连贯,也算有模有样。负水比沈淮七个头高些,拿着火折子点燃廊上挂着的绢灯。末了还得抽空腾出手,替沈淮七热烈鼓掌。

沈淮七年纪小,个子消瘦,负水想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沈淮七一听连连摆手,撩开袍子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岿然不动。

“三思哥之前说了,你爱睡觉,若是以后守夜同你碰上,一定要留下来确保将军安全。”沈淮七是个说话直接的性子。

负水不可置信地怒哼一声,手指抵上少年的脑门:“我那是假寐懂吗?要是刺客行刺,我可出其不意,战术懂不懂!”

沈淮七不以为然,挥手打掉在自己脑门上死命捅着的大力金刚指,委屈地揉了揉。嘴上仍然不肯认输:“可是三思哥说了,你流口水了!”

气得负水直直跺脚:“哪里来的谣言!”她怎么可能会流口水,一定是晚饭没吃饱,梦里的红烧肘子太香了。

“那你今晚让我留下,我监督你!”

负水坐在台阶另一侧,也没回应他。两人一左一右,稳如磐石,做了李珰厢房前的门神。

月色渐浓,蛙鸣蝉声一点点安抚人心,子时夜寒,沈淮七将褂子盖在负水身上,仔细检查着边角,确定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退回到安全地带,沈淮七才敢肆无忌惮地打量负水的睡容,小声嘀咕着:“三思哥没说错,负水姐真的流口水!”

身后房门拉开,李珰披着外袍,腰间别着银刀,身姿利落挺拔。

沈淮七暗叫大事不好,匆匆起身,正要为负水辩解。

李珰站在廊上,头顶是摇曳闪烁的烛火,将他面容割裂成光暗交织的两面,形容神色皆看不分明,只能听见他语气中的嘲弄笑意。

“我看负水的水,是口水的水吧。”

沈淮七不知这话是对谁的,兀自将堆到嗓子眼的解释又吞到肚子里,也不敢接话。

将军好像不是特别生气哦。

李珰走下台阶,脚步落在负水身侧,袍边擦着她的衣袂。

他垂眸看着地上之人睡姿猥琐,表情可怖,口齿大张,晶莹的丝线从嘴角边缓缓滑落,引人发笑,却是嘲笑。

“我看她改名叫做‘崔负涎’,名如其人,十分相衬。”说完,李珰似是十分满意自己的取名才艺,得意洋洋地往院外行去。

沈淮七确认李珰走得远远的,赶紧摇醒了负水。他将刚才经过一五一十、言语与动作高度还原告知负水,她越听神情越发凝重,虽然气恼李珰嘲弄自己,也知是自己睡觉误事。

她练铜鼓其实身体消耗特别大,府内如今人少,杂活筛减许多后日常事务还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白日累了,夜间她总是睡不够。

“罢了,这事儿是我的错,让他取笑好了。”

负水狠狠搓了一把脸,下半夜再也没睡着了。

军中出征前会以《入阵曲》以壮士气。

李珰初始统领流民军时,军中既无战鼓,也无号角,指令示意,皆以青铜钺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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