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70)

作者: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关键,战功上报后李珰没有揽功,但凡沾点边的,全部整理名册上报兵曹,按功行赏,很是公正。众将士自然更加衷心效忠于李珰麾下。

李珰特意下令让将士观刑,众人心中揣测着台下之人犯了何等罪责,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崔负水和章璋跪下台下,两人身边摆着长凳,身侧之人手持碗口粗的军棍,随时准备按令动刑。章璋便是混乱中被刑徒劫去佩剑的士兵。

“章璋,职行懈怠、履责疏忽,按军中律,杖五十棍。”

“崔负水,枉顾军令,目中无上,同情敌寇,险酿恶果。按军中律,其罪当斩。”顾少安扫视了一眼脚边面容平静的年轻士兵,清了清嗓子,继续高声宣告,“念其初犯,容情从宽。杖一百棍,罚扣军饷六月,浣衣一月。”

“望全军上下,以二人为警示。牢记军中纪律,服从军令,胆有知法犯法者,斩立决。”

顾少安将惩罚宣读完毕,挥手冲行刑官示意:“除衣,预备行刑。”

依《晋律》,受杖刑者男子需除衣,□□受刑;女子可保留里衣、中衣,免受袒露之辱。军中刑罚虽重,但顾及将士体面,一般会保留里衣遮体,里衣单薄,行刑后伤处鲜肉淋漓,衣料绞着血肉更显可怖,可显警示之效。

李珰取下头上兜鍪,解开玄甲,踱步走下高台。众人一愣,尤其是顾少安,不知道将军此举意欲何在。

李珰扫过全场,高声喝令:“我李珰统领右军,暂掌中央禁军之权。今日之事,既与二人违抗军令有关,也是我李珰治军无行之过。我李珰既为统帅,有过受罚,与诸君同罪,不可特殊待之。今日良机,李珰受过,望诸君谨记——”

最后几句话他念得极为沉重,一字一句,砸向天地间:“军令如山,与子同袍,上行下效,护我晋民。”

负水不敢抬头看他,却能听到他解下外袍和中衣,听见他语气冷淡地对行刑官吩咐:“这二人是新兵,为我掌教不严之过。今日行刑,他二人只除去玄甲。为将者,与士兵同受苦难。一百棍,他们多重,我便多重。你若有所保留,既是违抗军令,也是折辱我。”

那行刑官唯唯诺诺地称了声“是”,很快有士兵搬来新的长凳,将三人压在刑具之上。

崔负水的头被死死按在凳上,落下的第一棍让她疼得差点昏厥过去,不知怎的,余光扫过几尺开外的李珰,他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目光落在地面上。

棍风犀利,崔负水疼得死死抠住木板,耳朵却能清楚地听见棍子落在臀部软肉上的清脆响声,猜测行刑的将士是用了多大力气,盘算着一百棍下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她能感觉到,不久前刚刚养好的伤口蓦然发痒,尤其是下肢靠近臀部的几条旧伤,比起臀部的皮肉之痛,旧伤复发似乎更能撩动她的痛意,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章璋的五十棍先行完成,顾少安吩咐人将他抬下去。

崔负水艰难地拧过头,冲另一侧奄奄一息的少年瞧去,见他冷汗盈面,几乎吊着最后一口气从长凳上爬起。

“兄弟,对不住了。”崔负水调动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腿部的旧伤不断刺激她的痛觉,让她清醒着承受刑罚。

章璋虚弱地抿着嘴,唇瓣扇动,却无力吐出半个字来。两个士兵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抬走。他只得勉强牵动嘴角,冲崔负水遥遥一笑,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无责怪。

少年的宽宏大量、善解人意几乎是她维持清醒的最后一点良药。过了六十杖,连旧伤引起的钻心刻骨之痛也不能让她保持一丝神志了。不用行刑官按住她的头,崔负水已经昏厥过去,四肢瘫软似泥,毫无反抗之意。

不知昏迷了多久,她感受到有人在拨弄她的衣裳,神思深处响起锐利的叫嚣声,她突然清醒,扣住朦胧感受间摆弄自己的那只手,死命掐着。

因为重伤中用力,她只得抵死咬住上下齿,逼迫自己使出全身仅存的一点力道。

睁眼瞬间,她觉得自己眼皮烫的厉害,又似有千斤之重,质问的话还没脱口而出,恍惚间觉得那人面容熟稔,一方黑布蒙着上半张脸,尤其是死死锁住了眼睛。

所以,黑布之下的表情头一回放大,惹人关注。

崔负水看见他的嘴角边牵起一抹寡淡的笑意,更似讥讽。

“伤得这么重,还有力气拿人。看来你底子不错啊!”

李珰一手托住她伤处的残破衣衫,一手拿着剪刀,模样有些滑稽。

崔负水并不觉得好笑,冷冷出声,嗓子眼也涩得发苦:“你来做什么!”

他指向一侧,崔负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床边的矮桌上放着一罐——或许一坛更为合适,总之体量之大,怕是把军中半数金创药粉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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