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95)

作者: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我秦方此生余恨,唯,不得回淮安亲手为父报仇!如今大仇得报,恩怨两清!你走吧!”

众人皆来不及反应,他下令通知江州水师后撤,一旁的传令官阻拦他,他手中长剑却是一剑封喉,再回身,又作自刎之势。

“我秦方纵有一死,此一剑就当是偿还父恩!”

李珰高声呵斥:“秦方!”

“你一代英才不该折没此地!”李珰目光沉重坚毅,“除却父恩,尚有国情。你身负家族期许,又有掌军之才,何不趁此金蝉脱壳,他日再待明主,成就功业,光耀门楣!”

李珰的青铜钺挥舞成风,一面无情地杀人,一面动情地救人。

秦方像是如释重负般仰天长啸一声,手中长剑刺入甲板,双膝重重跪伏在湿润的木板上,朝着冷面如霜的李珰遥遥三拜:“秦方谢过将军!”

如此,最难攻克的江州水师以最小的代价攻克了。

李珰这回未走邗沟,直接出了长江走东海入淮水,不到三日便抵达淮水渡口,准备登岸。

这时,无需掩映身份。大军打出旌旗,仍是“晋”字旗号,李珰卸下玄甲黑袍,改着绯袍银甲,青铜钺背负身后,腰间既无匕首长剑,也无银刀,只孤寂地悬着两块金色令牌,任瑟瑟江风轻抚,叮咛作响。

一开始北岸百姓还未弄清江面上的大军来历,围在岸边观看,看见龙船为首一人风姿绰约、英武不凡,又打出晋军旗号,只以为哪个藩镇的都督带着地方军回京了。

直到对岸响起擂擂战鼓之声,乃是中央禁军出城迎敌的意思,才晓得竟是有人引军攻入淮安。却与七年前魏戎军队南下侵犯的意义不同,这支军队堂而皇之地打出晋军旗号,怕是谋逆之臣。

船上本自淮水北出身的将士们都很激动,却是无人作声,与北岸百姓呼应。李珰发兵之前就下了命令,入淮水后不得惊扰北岸流民,更不许出现母子相认的戏码,若是做不到,便留在羌州。

淮安城门下两军对峙,旗帜相同,甲胄相同,武器相同,甚至连阵列都一模一样。

唯有两军之首,安坐在骏马上的人,一人绯袍银甲,一人玄甲黑袍,一人铜钺银光点地,一人长戟寒意直指对面之人。

“李将军,你奉旨出征羌州,朝廷未下旨意准你领军回朝!今日之举,是为何意!”

中央禁军出征,右军列前,中军押后,左军负责侧翼,另外的前后大军负责包抄与后援。

太过熟悉的兵法布阵,李珰八年前已经见识过了。那时,他还是领军统帅。

顾少安的脸色纠结万分,好在有兜鍪掩映,只余一双痛苦愤恨的眸子直视着对面的银甲将军。

李珰牵着缰绳,马儿悠闲地来回踱步。

他虽桀骜,待人接物尚算进退有度。居高位,成不世功绩,也少有刻意轻视他人之时。倒不是说李珰是个谦逊有礼的儒将,他只是懒得纠缠,也不想交际太深,说几句漂亮话把场面圆过去还省事些。因此淮安众人虽瞧不起他的出身,却少有挑衅轻薄行径,基本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平衡。

故而这还是在场众人,包括崔负水第一次瞧见他将周身气势全然外放的狂傲之色。

他抬起下巴,声音冷硬,词句狂放:“京城是没人了吗!派你同本将军谈判!你算什么东西!”

青铜钺被他振臂高举入空,手腕崩起青筋,身后数万将士举起长戟,却是锋刃向后,没有指向对面的禁军,各个面容坚毅、沉如寒冰。

负水站在李珰马后,亦是抬眼坚定地凝视着那块朱红色的城牌:淮安。

庄严巍峨的城门好像也在无声凝视着门前这位挽救过它的少年统帅,一朝恍惚,物是人非。

手臂稳稳放下,抻直,锋刃所向,便是淮安。

“我李珰无意谋逆,也无惧谋逆之名,今日剑锋所指,仅我一人,而我身后将士,城中百姓,皆为见证。”

“李珰,是为北疆十万为国捐躯的无名之师讨个公道。”

“李珰,是来求问,淮水北岸,流民之众,是不是晋国百姓,天子之民。”

“这两件事,你仔细回禀,让朝廷之中,做得了主的人前来谈判!”

李珰手臂用力一掷,力道稳稳向下,青铜钺杵尾的圆顿封口竟没入厚土,钺身摇晃,长立两军阵前,像是一面有了锋刃的旌旗。

朝廷想要调度地方守军入京,最快的便是苏吴十三郡的五万人马,走邗沟抵达淮安也需一日半的行程。更不用说,还有地方官观摩情势、忖度一二的时间。

“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李珰懒懒掀起眼帘,毫不避让地对上顾少安审视的打量,“若是没有人来,我便当朝廷默许了,军中行船,自会接百姓渡江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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