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150)

作者:裁云刀 阅读记录

沈如晚怎么会信他这胡编乱造的话?

她若只是寻常安稳修行的修士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也曾刀口舔血,受伤如家常便饭,最懂治伤疗伤。

她抬手,按在他肩头,语气强硬,“别动。”

曲不询僵了一下。

沈如晚不等他拒绝,顺着那血腥气的来源,探过他衣领,向后抚了一抚,到伤口处,不由怔在那里。

“你怎么不拔除灵气就上灵药了?”她错愕。

第96章 浮生暂寄梦中梦(八)

曲不询身上本就有许多旧伤, 受伤时并未拔除伤口中的气息便直接上了灵药,留下狰狞伤疤。因为时岁消磨,伤口中的气息也都被化解了, 不会再成为折磨, 更不会忽然发作, 让他这样的丹成修士也难耐。

如今在曲不询背上犹有血气的伤口,明显是最近才留下的。

曲不询微微顿了一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他语气平平, 仿佛在说什么寻常的事, “拔除灵气要花费的心思太多,不必。”

沈如晚的眉头蹙了起来。

当时她扶灵女峰于将倾已是耗尽全力, 昏昏睡去,醒来时,陈献已帮曲不询上完了灵药, 她根本没看见伤口, 以为包扎如此快,那曲不询受的伤应当很轻, 便也没问,在那之后更是忙于寻找陈缘深, 无暇多问。

没想到, 曲不询的伤口处理得快并不是因为伤势轻,而是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把自己的伤当一回事!

“我昏睡了这么久,你又不赶时间,为什么不拔除?”她黛眉紧蹙,“纵是再费心思,也不过七八日的事, 总是来得及的。”

当初她去归墟下找他, 重伤后被邵元康救下, 重新挑开伤口,也不过花了十来日拔除灵气,可若把伤口长长久久的留着呢?那就是三年五年,日日夜夜的疼。

曲不询微微偏头望她,神色莫测。

他像是想笑一下,可又沉沉的只剩喟叹,眼神复杂难辨,波澜不惊地说,“你觉得,如今我还能面不改色地把后背留给旁人吗?”

沈如晚一怔。

拔除伤口中的灵气是个精细活,若伤口在后背上,修士是绝难自己完成的,非得由旁人帮忙不可,一般修士都会选择到医馆寻了医修代劳。

可曲不询不同,他经过太多背叛,已没法再交付这般沉重的信任了。

“我还以为……”她自知有失,垂眸说,“我还以为至少你会信邵元康的。”

既然曲不询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向邵元康坦白了,她还以为他信任邵元康,他们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

曲不询很淡地笑了。

“这么多年没见,彼此各有人生,就不必再考验人性了。”他语气和缓,不紧不慢的,很平静,“短暂相逢、长久分别,都是过客。”

沈如晚怔怔地望着他。

她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听见长孙寒用这样平淡的语气叙述曾经最好的朋友,没有一点怅惘,又或许是都藏起来了,所以听起来才隐约淡漠。

不知怎么的,她忽而问他,“那我呢?”

她神色淡淡的,像是随口一问,并不需要答案。

曲不询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竟也没回答。

沈如晚用指腹推着他的脸颊转过去,轻声说,“低头。”

曲不询顺着她的力低下头。

她微微扯开她的衣领,从领口看去,一道手掌宽的伤疤几乎延伸到肩头,被领口挡住了,看不清究竟有多长,只是这一眼便能明白这伤有多重。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她重复他方才的话,唇瓣紧紧抿了起来。

是她想当然了,他一人独战卢玄晟和翁拂,前者是神州成名多年的前辈,后者又手握山鬼元灵,能引得整座灵女峰当场崩塌,便是曲不询再强,又怎么可能闲庭信步?

他能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杀两人,取走镜匣,必定是火中取栗,剑修疯起来,又什么时候能想得起来自己的死活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

“你转过来。”沈如晚低声说,“我给你拔除。”

曲不询幽黑眼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眉眼,把她那一点惘然怜意都收入眼底,不知怎么竟生出几分不自在,转眼又按捺下去,眼睑垂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倒是很自信,我不愿意把后背交付给旁人,就愿意交付于你了?”

沈如晚一顿。

她这才想到曲不询方才的话里,并没有提到她。

可这又怎么样呢?

“我连人都得手了,又有什么可不自信的?”她淡淡地反问,瞥他一眼,“赶紧转过去,把上衣脱了。”

这理直气壮的样子。

曲不询有点想笑,可又叹了一声,迟疑了片刻,在沈如晚无波无澜的凝视里,忍下那点不自在,把上衣去了,背过身去,留给沈如晚宽阔雄健的背影。

沈如晚的指尖抚在他肩胛骨上。

他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可总是好不透,表面看起来在愈合,内力灵气还在横冲直撞地作祟,偶尔冲破伤疤,重又渗出血来,曲不询方才就是因此闷哼一声,伤口已一片血痕了。

沈如晚望着他伤痕累累的背脊,默然半晌。

“你还说我不爱惜自己。”她语气莫名,抚着他肩头,声音低低的,“曲不询,可你也没多爱惜你自己。”

曲不询背对着她,悠悠地笑了,有点混不吝,“怎么,心疼我?”

沈如晚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朝他翻个白眼。

可下一瞬,她微微向前倾了一点,凑在他后颈边,轻轻吻了一吻。

曲不询浑身骤然绷紧了。

他似是顷刻便要回过身来对着她,可转到一半,又被沈如晚按在肩头一推,重新推了回去。

“别动。”她不轻不重地说,“我给你拔除灵气,你别捣乱。”

沈如晚先前神识和灵力一番透支,昏睡了这么久,倒是好了许多,虽然和完满时的状态没得比,但替人拔除伤口里残存的灵气倒也不是什么无法完成的事。

曲不询只得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微微僵着。

其实不过是赤着上身,以后背对着她罢了,比起先前燕好不值一提,可就这么任她目光一寸寸掠过他背脊,纵是目光无有实质,心底却似有一阵若有似无的痒意,酥酥麻麻地挠着。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块不会妄动的顽石。

“有点痛。”她轻轻说,“你忍一忍。”

曲不询默不作声。

怪的很,从他踏上仙途以来,受过的大小伤数也数不清,做剑修哪有不受伤的?今日一小伤,明日一大伤,全是家常便饭,除了师尊斥责、长辈谕示,从没人把受伤当一回事、让他忍一忍。

倒也有些同门师姐师妹柔情似水般关切他疼不疼,可每每到这种时候,他只觉这关切太过多余,于他半点无用。

可沈如晚只是这么轻轻地说了一句,既不柔情似水,也不婀娜多情,反倒清清冷冷,这一句也如她这个人一般清冽寒凉,他反倒把这一句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不厌其烦。

沈如晚两指并拢,灵气在她指尖氤氲,寒气森森,如锋锐的刀尖一般落下,循着曲不询隐隐绷紧的背脊,划过那道深深的伤疤,将渗血的疤痕重又破开,殷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脊背。

曲不询微微皱起眉头。

可他半点声息也没发出,只是神色微沉地坐在那里,仿佛背后重新破开的巨大伤口根本没什么感觉似的。

沈如晚一边探入神识进入伤口寻索残存灵气,一边又慢慢催动灵气治愈曲不询的伤口,免得伤口的血流也流不尽、损伤他元气。

拔除伤口中的灵气耗时耗力,花的心思很多。

曲不询坐在那里,任她将他背后的伤痕治愈一点又破开,反反复复,疼痛之极,又在痛里掺杂着极致的痒意,几乎让人坐不住,只盼着能立刻站起身来,逃离这非人般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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