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20)

作者:裁云刀 阅读记录

“糖糕放桌上。”她开了门,转身往花坊内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三两句话,“不要到处走动,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曲不询提着糖糕,看她纤细挺直背影穿过厅堂,在庭院芳草茵茵中停驻,垂着头一株一株浇花。

沈氏花坊身处闹市,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独占一隅,明明周遭吵闹喧嚣,走进花坊,却忽然像是闯进另一个幽静世界,一切忽然静谧。

从厅堂到庭院,尽是杜若蘅芜清芬,幽绿满眼,淡淡星蕊似点妆。

寻常香草丛生处大多有蚊虫环飞,但从门口一路走早庭院边,半点虫影也没瞧见,仿佛连虫蝇也知此地清幽,不愿来搅扰。

曲不询目光在四面墙壁上扫了一圈,果然在花叶后瞧见墙面上以朱砂勾勒的符篆画了一圈又一圈,有辟尘的、有驱虫的,还有静心清噪的,沈如晚嫌符纸麻烦,直接就画在墙上了。

都说大隐隐于市,她这隐是隐了,可又没隐全,只要靠近,谁都能发觉她的奇异。

她只是不在乎。

曲不询凑近一点,俯身凝视。

“你种的这些花花草草,好像和外面的都有些不一样?”他忽然问。

沈如晚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他还拎着那包糖糕,一手托着蘅芜碧叶,打量起来的姿态很是似模似样。

“是么?”她淡淡地说了半句。

没有往下再说的意思,也不深究追问,一看便知敷衍。

曲不询拈着绿枝条,扭头看她。

“我最近正好也对花草感兴趣。”他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开口说,“能不能向你请教请教?”

沈如晚看他一眼。

他?对花草感兴趣?

她可真没看出来。

大概是这一眼里的意味实在太明显,曲不询扬眉,“怎么?我就不像是会种花的人?”

那可真是不像。

沈如晚怎么看他,都觉得曲不询生了一张绝对会把花养死的脸。

“有这么夸张吗?”曲不询抗议。

沈如晚不置可否。

她偏过身,慢慢走到庭院里,院墙高高,墙头上斜斜垂落一缕细细的琼枝,无花无叶,莹莹剔透,仿佛翡翠雕成一节柳鞭,光影流转,似有水露在其中缓缓流淌而过。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她抚着那绿枝,声音既淡又轻,“草木有灵,却不是每个人都会珍重。”

“不太珍重”的曲不询摸了摸鼻梁。

“你要养什么?”沈如晚问他。

曲不询看她——觉得他是花草杀手,她还要教他?

“我是人,又不是花草,我怜惜花草,何必强求旁人?”沈如晚语气淡淡,“既然你要养,我先教了,总比你去别处听来乱七八糟的强。”

她目光望来,清淡如冰泉,“说吧。”

曲不询和她对视,却顿住,停了半晌。

“我也不知道。”他说。

沈如晚细细黛眉微微拧了起来。

“你也不知道?”她反问,“你就想养花,无所谓是什么花?”

曲不询沉吟。

“那倒也不是。”他摇头。

沈如晚不说话了。

她站在那里,抱着胳膊看他。

她不说话,曲不询倒觉得有几分尴尬了。

他解释,“我先了解如何种花养花,等寻到真正想要养的花时,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如晚倒被逗笑了。

“那你准备得还挺周全。”她一笑,没当真,但也不较真。

曲不询低头去看庭院里的花。

“细叶尖蕊,螺纹曲瓣,”他对着面前一株半开的花挑眉,“这到底是螺钿蔷薇,还是藏袖白棠啊?”

沈如晚听他说出这两个花名,不由微诧。

螺钿蔷薇和藏袖白棠是修仙界较为稀罕的两种灵花,功用极多,但极难成活,故而所知者不多。

曲不询还真是对花花草草做过功课的,不然连这两种花的名字都未必听说过,更别说从他面前的那株花上猜出这两种花了。

站在这株花前,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算半个懂行的了。

对花草有一定了解的人,总能博得沈如晚些许好感。

“都是,”她微微勾起唇角,“也都不是。”

曲不询回头看她。

“这里的所有花都是我从旧株上配出的新种,本意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不同植株的特点汇集在新的品种上。”沈如晚看着他面前那株花,慢慢地说,“这株确实是从藏袖白棠和螺钿蔷薇中培育出来的,当时想集这两种花的部分药性于一体,没成功。”

听起来很简单,其实是一件实打实的“逆天之行”,再造新生灵,称得上是木行道法延伸最极致的一种。蓬山第九阁素来以木行道法闻名于世,也只有最最顶尖的修士才能尝试,每一位都堪称是炼丹师追着求着的亲爹。

——在修仙界,炼丹是一门前期投入极大,但水平提高后回报更大的学问,顶尖的炼丹师往往身家巨富,被无数人趋之若鹜,在哪都是被众人求着捧着的。

但顶尖更求顶尖,修仙界最顶峰的每一个修士都在为打破极限和藩篱而上下求索,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灵药,也许就能造就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新丹药。

“你这真是退隐红尘?”曲不询挑眉,打量沈如晚,“我怎么觉得你是比退隐前更厉害了。”

沈如晚盯住他。

“你又知道我是比退隐前更厉害了?”她意味莫名,“你见过十年前的我?”

曲不询神色不变。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他反问,“咱们年纪相仿,你现在修为和我差不多。”

他的意思是,她不可能比他早十年达到现在的修为。

事实倒确实是事实,但怎么听怎么让人不爽。

“年纪相仿?”沈如晚看他一眼。

曲不询被她莫名奚落的眼神看得不自在。

“怎么?”他问她,“没想到?”

沈如晚似笑非笑。

“是没想到,”她说,“可能你显老吧。”

曲不询差点给她噎死。

其实曲不询剑眉星目,五官疏阔,单看并不精致,但都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造就出一种别样的魅力。他这人看起来不羁,但并不跳脱,安静不语时,便觉沉冷厚重。

这样的人平时再怎么不着调,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轻浮的年轻人。

沈如晚很熟悉这种感觉。

每当她心血来潮对镜梳妆,想要梳个豆蔻年少时的发髻,便会在明镜里看见她自己,发髻还是豆蔻时的发髻,人却已不是当年的人了。

容貌未改,朱颜未凋,但眼神变了。

“你是哪一年生的?”沈如晚问他。

曲不询报了年份,比她大四岁。

确实和她属于同龄人。

沈如晚又问他,“你的生辰是哪天?”

曲不询看她一眼。

“……你打算拿我的生辰八字下咒?”他仿佛很不确定地问她。

沈如晚要是会下咒,第一个就咒他缝上这张嘴。

“十一月初九。”曲不询到底还是懒洋洋地说了。

长孙师兄的生辰在三月。

沈如晚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个,又在曲不询回答时涌起淡淡的失望。

其实她不知道长孙寒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从前在蓬山的时候,她想方设法认识长孙寒,打听到长孙师兄和第十二阁的邵元康关系不错,她就趁着一次宗门活动和邵元康结识,帮了后者一点小忙,托后者介绍她认识长孙寒。

邵元康承她的情,组了好几次局想介绍他们认识,可惜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凑巧,缘铿一面。

有一次,邵元康告诉她,长孙寒生辰将近,打算和几个朋友聚一聚,她如果想去,可以跟着一起去。

沈如晚提前准备了半个多月,天天拉着沈晴谙看衣裙、看首饰、看妆发,拿出修练时的态度精益求精,烦得沈晴谙直翻白眼,“你已经够漂亮了,稍微打扮打扮就足够艳压群芳了,别折腾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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