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倾(2)

作者:嗞咚 阅读记录

马车停在一座孤零零破旧的院落前。

马车上闭目假寐的季砚没有动,缓慢起唇道:“你去将人带出来。”

何安应声跳下马车,走到屋前拽了拽那把锁头,发现是开着的,紧接着屋内传出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还敢拿剪刀,臭娘们!”

何安走到马车旁请示,“大人。”

季砚也听见了,除了咒骂以外还有细微的啜泣声,他睁开眼眸走下马车,手背在身后,“进去看看。”

何安领命,“是。”

屋内,云意缩在墙角,双手哆哆嗦嗦的拿着剪刀,瞳眸缩紧,不敢置信地盯着剪刀尖上淌落的鲜血,是王炎的血。

他扑过来,她就拿剪子一挥……云意猛地抬起视线,王炎捂着自己淌血的手臂,满脸阴鸷的看着她,已然被激怒。

刘香玉那臭婆娘攀上个在达官贵人府上做帐房的老东西,看不起他,连这么个没人要的玩意也敢不知好歹!

火气不断的往上冒,王炎看到桌子上的长布条,一把拿起来朝云意走去,“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规矩,反了天了。”

他上前一把打落云意手里的剪子,抓着她的两只手腕就绕了上去。

看着布条一圈圈绕在手腕上,云意眼中蓄满泪水,摇头低喃,“不要,救救我,救救我。”

她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

六年前她跟着娘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楚家朱红色的大门是那么高,她用力扬起头才能看到顶,娘告诉她爹就在里面,让她在这里等,她去买些东西,去去就回。

她就乖巧的等在出府外,很快她被人发现带进了楚家,那里的每个人都是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她,娘说是爹的那个人看她的目光冷的像冰一样。

后来她被送到这里,可娘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有婆婆每隔三天会来给她送一次东西,婆婆对她不好,但起码她按时会来,现在婆婆也不来了……没有会来救她,没有人会要她。

云意的眸光变得恍惚涣散,只剩泪水无知无觉的淌落。

“砰——”

门被一脚踢开,刺眼的光束照了进来,云意被耀的眯紧了眼,就这一瞬的功夫,王炎猛的从她眼前被踢飞,身体重重撞到墙上又滚落,他痛地弓起身体,一个劲的痛嚎。

“你什么人!”

王炎话还未说完,就被何安重重一脚踩在胸口,何安眸光冷冽,脚尖轻轻一碾,剧痛就让他翻起了白眼。

云意惊愣地看着面前的情形,胡乱扯下缠在手腕上的布条,撑起早已瘫软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一双男人的黑色皂靴跨进门槛,云意慌不择路,就这么直冲冲撞了上去。

她踉跄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就在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摔倒的时候,手臂被一只大掌稳稳托住,温润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小心。”

云意慌张扬起头,刺眼的光照被出现在身前的人挡去,只从他肩上柔和地投下一片来。

在无尽黑暗与极致光明的交界中出现的刚刚好,黑暗不会再过来,亮光也不会因为太刺眼而让云意看不清前路。

直到很多年后,云意回想初见,仍能清楚记起这一幕。

云意发不出声音,每一次胸口起伏的喘气里都是还未平息的不安。

季砚眉目温和地看着眼前这个异常瘦弱,个头还不及他胸口的小女孩,散乱的头发被泪水打湿,狼狈的粘在脸上,还有哭肿的双眼,是真的受了惊吓。

季砚温声询问:“自己能站稳吗?”,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了~偏执小美人和禁欲权臣的故事,希望宝子们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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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季砚清晰感受到她的惊魂未定,就连被他托在掌中的手臂也在颤抖,他细看过去,手腕上还有被捆绑缠出的红痕。

季砚安抚道:“别怕。”

他生得很高,云意需要用力仰起头看他,清雅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简单的“别怕”二字,让云意心里铺天盖的慌怕和绝望,真的就一点点被抚平消退。

云意声线颤动,极小声地说:“能……能站好。”

季砚收回手,背在身后走进屋内,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就连睇向王炎时,唇边也带着笑,只是这笑里不含温度。

“大人,此人如何处置?”何安跟在季砚身旁多年,多少也会辩他的神色,也怪不得大人要动怒,这厮实在可恶,对这么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他也下的去狠手。

王炎听到何安称季砚为大人,直接吓得三魂直接丢了一魂,脑子里就剩两个字,完了。

让官府知道他窝藏与楚家有关的人,他就死定了,王炎奋力挣扎想逃,又被何安一脚踩了回去。

云意本就心有余悸,听见动静,身子颤了颤直接躲到了季砚身后,惴惴地伸出指尖想去攥他的衣袖,却在快碰到时候又缩了回去。

她看到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执了一串木质的佛珠,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拨动着珠子,优雅高洁,她不敢碰。

信佛之人,一定不会是坏人,云意想。

她再次仰起头,怯怯的目光落在他的下颌,看到他轻轻启唇,“带下去。”

何安拖起像死狗一样的王炎,“走。”

“饶了我,大人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炎口中含着血沫,脸色如死灰,挣扎大叫着向季砚求饶。

“聒噪。”季砚淡淡开口,目光睇向他。

王炎霎时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音都不敢再发出来,季砚就如同一柄藏锋于鞘的利剑,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让人心惊胆颤。

何安则利落地堵上王炎的嘴,左手猛力捏紧他的肩胛骨,王炎立时冷汗如注,痛得几乎昏厥。

云意看得害怕,又将身体往季砚身后藏了藏。

她把自己缩的很小,像是要全部纳入季砚的羽翼之下,又局促怯怕的不敢碰到他一分一毫。

何安押着王炎从两人面前走过,云意低埋下脑袋,季砚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颤抖如落叶的眼睫毛,他执着佛珠的右手虚抬,将云意挡在身后,等人走出屋子才放下手。

季砚回身看着她。

云意双手不安地交握,两条胳膊细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细软没什么光泽的头发贴在她不见血色的脸颊上,该是天真烂漫的年岁,而眼前的小女孩就像是啸肃风雨中,那株孤零零又苦苦支撑的小草,风若再急一些,就会支离破碎。

季砚心中生出恻隐,“你不必害怕,我是来接你离开的。”

云意抬起红肿蓄着泪的眼睛,泪雾雾的眸中映照出季砚大高雅正的身影,她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摒着细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询问,“离开?”

六年里,她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院子,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季砚颔首:“你叫楚云意。”

云意泪眼惊慌一颤,急急摇头,她不可以说自己姓楚的,季砚目光里的清蔼温和给了云意勇气,她改为轻轻点头,“您……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听见方才动手的人这么唤他,于是也跟着唤大人。

季砚并不想再在这个时候给她打击,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说,目光梭巡过云意单薄站立不稳的身子,“坐下说。”

楚家的覆灭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季砚只说了重点,他没有用太过犀利的字眼,语调平和的叙述。

云意按在在凳沿的手指一寸寸揪紧,每一根都泛了白,破碎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哽痛了喉咙,“那我娘呢?”

她不在乎楚家的人如何了,他们对她而言就是噩梦的根源,可母亲说过会来接她,她一直在等。

季砚沉默一瞬,道:“据我所知,顾氏当年将你送到楚家便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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