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倾(41)

作者:嗞咚 阅读记录

众人坐了一会儿,有人提议去园子里逛逛,云意虽说兴致缺缺,但也不好独自留下,便跟着一同去。

一行人沿着花园的石径慢慢走着,云意忽然感到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她吃痛颦起细眉。

季宛走在她身侧,见她神色不对,关切问道:“怎么了。”

云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索性那疼不算厉害,还能忍,便摇摇头说:“我没事。”

不多时,府上下人便来传开宴。

等坐到席间,云意才觉得好受了一些,不断拉扯着下沉的身子有了支撑,不至于连走一步都觉得费力气,她缓慢吐息调息着,面色恢复了一些。

宴上男女分席,秦家的长媳孙氏招待着女眷,她命丫鬟给众人斟酒,“各位都尝尝,这是今年夏初就酿着的青梅酒,正是喝的时候。”

云意未饮过酒,端着酒盅一时有些犹豫,坐在她身侧的陈侍郎的千金道:“陆姑娘也尝尝?这酒很好入口,不会醉人。”

云意饮了一口,确实清冽回甘,她也就多喝了两杯,不料没过多久,腹中的疼痛竟陡然变得强烈,就像是拿钻子在狠狠凿着一般。

云意疼的她佝起身子,唇色也苍白难看。

席上众人都在谈笑饮酒,没人注意到云意的不对劲,还是宝月先发现,她走进在云意身后低声问:“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意咬着唇气息不稳的摇头忍耐,宝月见她脸上血色都没了,哪敢耽搁,扭身跑去对外面的何安道:“你去跟大人说一声,姑娘身子不适,我想先陪姑娘回府。”

宝月焦灼的等着何安来回话,却见季砚阔步而来,她连忙走上前,季砚先一步问道:“云意怎么了?”

宝月道:“似是不舒服,奴婢见姑娘脸上血色都没了。”

季砚走进厅中,众人见季阁老竟然来了,纷纷起身见礼。

季砚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云意身边,“哪里不舒服?”

云意恍惚抬起头,她额上都是细密的汗,嘴唇已经咬出了齿痕,分明痛极了的模样。

季砚沉了脸色。

“……大人。”云意口中吐出破碎发颤的两个字。

众人这才注意到云意的异样,季宛情急道:“这是怎么了?”

孙氏拧起眉头,人是在府上出的事,她怎么敢耽搁,朝身旁的婢女道:“快去请大夫。”

“不必了。”季砚扶起云意,“自己能走吗?”

宝月连忙过来搀扶住她,云意艰难地点了点头。

云意勉强走一段,一股陌生的热流涌出,她彻底慌了神,揪紧了季砚的衣衫,细弱无力的声音带着哭腔,“大人。”

季砚没有犹豫,俯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不远处,因为放心不下,跟着追来的季宛蓦然愣住。

六叔疼爱云意她是知道的,可是这未免出格了……

云意被季砚抱在怀里,熟悉的沉水香包裹住她,眼中满溢的泪珠瞬间就决堤涌了出来,季砚拧紧眉心,“疼成这样?”

云意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怀里,“我以为大人再也不会抱我了 。”

哽咽到几乎不能连贯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季砚一震,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云意自小就心思敏感脆弱,只怕是早就看出他刻意的疏离,硬是一声不吭,自己悄悄将害怕和不安忍下。

季砚心里顿生出不舍,“胡说什么。”

他抱着云意大步走出去。

季砚将云意抱上马车,望着她痛苦的眉眼,低声安慰,“马上就回去了。”

他动作轻缓的把云意放到铺着软垫的座上,收回手的时候,感到指尖触到一片湿濡。

季砚皱眉,捏着衣料搓了一把,再抬起手,指尖上的血迹赫然刺的他瞳孔缩紧,神色冷了下来,“你受伤了?”

云意眼中垂泪,怔怔看着沾染在他指上的血迹,吓得小脸更白了几分,腹中还在痛绞着,又是一股热流。

云意脑中闪过早前宝月和自己说过的私密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莫不是来癸水了……

茫然、无措、羞赧、终于成长的喜悦交和对眼前状况的不知错所……诸多情绪交织在她的脑袋里。

季砚忍敛的黑眸中沉了深深的担忧。

云意贪婪的想要他更关心自己,她慌怕的捂着小腹,抽噎着说:“我只觉得小腹忽然好疼,感觉有东西流出来……怎么会有血……大人……”

云意不清不楚的讲述令季砚眉心紧锁,他搓捻着指上未干的血迹,倏然,整个人僵住,如古井幽邃的眸中罕见的闪过错愕,他望着云意羸弱苍白的脸,心中有了猜测。

“别怕。”简短的两个字后,季砚顿住了声音。

云意眼里含着泪,一眼不错的看着他,还在迫切的等他回答。

想到她还什么都不懂,稚气单纯的就像是初入凡尘不谙世事的小仙娥。季砚头一次觉得难以应对。

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让宝月上来替你检查一番。”

他吩咐宝月上来,自己则走到了马车外。

季砚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殷红,百感交集。

初见的场景还在眼前,丁点大的小女孩稚声稚气的说愿意跟他走,之后他细心呵护这朵被摧折过的花骨朵,也不在意她何时会绽放,甚至,他觉得她永远在他的羽翼下也不错,可她这么悄无声息地就在他手中开出了花。

季砚从袖中拿出帕子,慢慢擦去指上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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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min 3瓶;何所冬暖 1瓶。

第029章

季砚静默立于马车的一侧, 等宝月下来他淡声问道:“如何?”

宝月听得大人询问,偷觎向他清雅的面容,有些难以启齿的轻声回说, “姑娘确实是信期忽至,奴婢猜测因为是初次, 又饮了酒才会导致腹痛难忍。”

季砚颔首,“你照顾好她。”

宝月见何安牵来马匹, 看样子大人是不准备上马车了,这倒也不奇怪, 女子即便是出嫁后,若是来癸水, 丈夫也会搬至别的院子暂住。

只不过姑娘现在情况委实不大好,宝月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季砚侧目看向她,宝月低俯下肩头道:“姑娘疼得厉害, 一直在哭,在唤您……”

一旁目不斜视的何安瞪直了眼睛, 这丫头莫不是想让大人去伺候, 大人就是去了又能如何,他又不是大夫。

不用宝月说,季砚也听见了布帘后那一声声断断续续,竭力忍耐着却还是从齿缝细碎溢出的哭吟。

宝月又道:“奴婢担心,姑娘这么哭下去会疼的越来越厉害。”

季砚本就放心不下云意,加上她方才在自己怀里那委屈的控诉, 他还如何能狠下心真的不管。

季砚挑了帘子进到马车内,云意一手捂着小腹, 躬着纤弱的腰身伏在面前的小几上, 眼眸紧闭, 泪全沾在眼下,蹙紧的眉心里满是痛楚。

云意疼是真的,哭也是真的,她知道季砚一定会上来,感觉到人走在身边,她迷迷糊糊的张开手扑了过去,身子被轻轻搂住,季砚拍着她的背,“云意,别哭。”

云意仍闭着眼,身子蜷缩在他怀里,艰难的说出一个字,“疼。”

季砚无法替她分担,只能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等回府让大夫看过,喝了药便会好起来。”

云意疼的精疲力尽,靠在他怀里点头。

腹中绞痛一刻不停,云意死死拿手压着,想试图缓解却起不到一点作用,她指尖绷的泛白,似是恨不得按进肉里。

季砚见不得她这么折腾自己,拿下她的手,将自己的掌心轻柔贴了上去,缓慢的替她揉着,“这样可会好一点。”

热意透过掌心熨烫的云意,她感受着季砚怀抱的温暖,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渐渐觉得疼的不再那么激烈,取而代之的是酸涩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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