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天降(32)

作者:依文 阅读记录

皇上凝眸看了我一会儿,忽而低笑道,“是么?”

皇上最近是把这两个字当口头禅了么,为何我印象中皇上总是用这样苦笑的表情问我,“是么?”

当然是了,我觉得他这么问,纯属多余。

皇上又道,“朕原本在钟粹宫陪玉妃用晚膳,听太医院的人来回话说皇后这里出了事便立马赶来了,朕如今还饿着,皇后能否给朕准备些饭食?”

我不由得一叹,“想来玉妃本是为皇上精心准备了一顿晚膳,可皇上为了臣妾却是辜负了玉妃一番心意。”

玉妃满心想着如何讨好皇上,自然对他的喜好偏向了然于心,相比之下,我既没有日日盼着皇上来,也没有想过魅惑皇上,让皇上对我日思夜想,恨不能时时在一块,抬眼就能看到,片刻也不分离。

我总觉得皇上应该对玉妃更好一些,玉妃待皇上之心比我更值得皇上珍惜。

哪知皇上蓦然压抑着怒气道,“皇后就这般希望朕去陪着玉妃么?”

我毕竟是个识时务之人,况且我与玉妃貌合神离,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自然不会为了她惹恼了皇上。

于是我道,“臣妾不过是心中有愧随口说说罢了,臣妾虽为皇后,也是女子,哪有不希望夫君陪在自己身边,反而要赶去旁人处的道理。”

皇上脸色不佳地呆坐着不说话。

我道,“臣妾也还没用晚膳,要不皇上陪臣妾一道用些?”

皇上沉闷地点了点头。

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哄他高兴,只得暂且转到饭桌前,然而皇上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不论我如何满脸堆笑,没话找话说,他都不理不睬,任由我面上带笑,实则辛酸疲累地唱了出独角戏。

而后我与皇上回寝殿中休歇,皇上瞧见针线篓子里的那枚荷包,虽没说什么,可眼风总有意无意地往那上边扫。

我执起那枚绣了一半的荷包,汗颜道,“臣妾女红不精,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道,“那是云纹?”

我讶然道,“皇上能看得出来?”

皇上“嗯”了一声。

我道,“皇上真是目光如炬。”

皇上随手携起桌上的一本医书来看,我想他看了这个就会明白,我有多在意腹中胎儿。

皇上道,“皇后怎么有闲心绣荷包了?”

我道,“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打发时辰罢了。”

皇上又闷闷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书页上却好似压根儿没看那上头写的什么。

我又随口道,“臣妾入宫后从未给皇上送过什么,诚然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什么都不缺,可臣妾少时曾听人说,寻常人家的妻子常为夫君织衣补鞋,若是妻子手巧,夫君的一应用物可能都是出自于妻子之手。妻子不以为劳,反而觉得此为幸福所在,想来是看着夫君穿着自己亲手制的衣裳,内心便觉得满足欢喜吧。”

说到这里,我由衷叹道,“可惜臣妾自幼贪玩,未能学得母亲的好手艺,如今再想学也得从小物起始,便着手绣了这枚荷包。”

我看着荷包上歪七扭八的纹路,越看越不像样,简直惨不忍睹,便随手丢到一旁,“只是臣妾初学,手艺太差,又没甚天赋,绣得这样实在羞见天颜。”

皇上放下手中书卷,忽然两眼亮亮的看着我,“皇后的意思是,这荷包是皇后为朕而绣的?”

额…可以这么说…

我讪讪道,“虽是如此,但臣妾绣工不精,这样的荷包哪能拿得出手,还是臣妾自己留着吧。”

皇上竟含着笑意道,“无妨,既是乐儿一番心意,朕欣然领受。”

我犹豫道,“可是…”

皇上双眸似明珠一般,定定地望着我,“只要是乐儿亲手为朕做的,朕都会视若珍宝。”

珍、珍宝…

我张了张口,有点儿说不出话来,又瞄了那荷包一眼,那图纹实在太不成样,线脚粗细不均,用色略显诡异,尤其样式奇形怪状,皇上能一眼看出来是云纹都出乎我意料,可他却说将会视若珍宝?

皇上一改阴沉的脸色,不善的态度,极温柔地道,“乐儿,时辰不早,与朕就寝吧。”

我低低应了声是,随即与皇上各自去沐浴更衣,再穿着寝衣回到寝殿,皇上牵着我的手步入里室,走到床前,双双坐于床畔。

皇上搂着我的肩,亲吻了我的鬓发,声音变得尤为细腻,“乐儿,朕听闻你出了事,心中极是不安,好像什么也顾不得了,如同失去理智一般,你可能理解朕么?”

我喃喃道,“臣妾明白,都是臣妾不好,总是让皇上担心。”

皇上望向我的肚子,“乐儿,你怀的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朕希望他能平安降生,健康成长,朕对他寄予厚望,亦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因为他是乐儿为朕所生育之子,自然往后咱们还会有很多个孩子,每一个朕都会一般疼爱,一视同仁,绝不偏心。”

我羞怯道,“皇上扯得也太远了。”

我忽然想到,皇上是先帝的第三子,亦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原本世人大多最为疼爱幼子,可皇室不同,先帝就算是内心深处念着皇上,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表现出来,否则便是害了皇上。

因此皇上年幼时吃了很多苦头,加之生母过早离世,皇上在这三宫六院之中,仿佛是个漂流的浮萍,明明贵为皇子,却无人在意,无人照拂。

皇上他那些年来,想必一直很孤单,常常觉得很无助吧。

虽则我幼时也有很多烦恼,不擅琴棋书画,亦都不感兴趣,总爱跟些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一块胡闹,没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常被爹娘念叨,也被许多外人在背地里批评,但我尽情享受了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应有的待遇,养尊处优,任性忘我,况且我身在宫外,自然天大地大,无拘无束,再多的忧愁烦恼也都能自我排解。

我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易地而处,我自小被拘在宫中,又没有爹娘爱护关心,亲人形同虚设,朋友寥寥无几,琼楼玉宇浑如铜墙铁壁,我该如何度日,我如今又会成长为什么样。

皇上能成为今日的皇上,实在很不容易,个中艰难困苦,非常人能够领会。

我想到这些,同情心便有些泛滥,皇上说他会对每个孩子都一般好,绝不偏心,想来便是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再去经受一回。

我仰脸望向皇上,神态有些犯痴,“为夫君生儿育女本是妻子的职责所在,若是皇上喜欢,臣妾自当尽职尽责。”

皇上似是愣了一瞬,忽而十分动情地望着我,“乐儿,你能这么说,朕很高兴。”

我亦感到欣慰,毕竟我常常怕惹恼了他,而今终于能说出令他高兴的话来,我自是和他一样高兴。

我窝进他怀里,“皇上,抱着臣妾入睡吧,臣妾困了。”

皇上笑道,“好。”

老实说,有皇上搂着,浑身都暖洋洋的,尽管皇后寝殿四季和暖如春,天气一冷便点起了探炉,彻夜不熄,但我总觉得皇上在时比不在时更暖和一些,或许是因为我心里更暖了,也更能安定下来。

若能夜夜如此,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可惜我身为皇后,不该有此奢望,只能是偶尔如此便心满意足了。

第25章 许愿树

三日之期已过,我途经凤羽阁遭遇落瓦坠击之事也该有个结果。

……

三日之期已过,我途经凤羽阁遭遇落瓦坠击之事也该有个结果。

皇上临上朝前让我等他下朝到恪勤殿去,和他一起听沈侍卫交代。

我在殿内等着的时候,拿起那枚荷包来琢磨,妍儿给我奉了杯茶,我端起杯盘仰头一饮而尽,又道,“给本宫倒一壶来。”

妍儿惊问,“娘娘渴得厉害?”

我单手支额,“本宫只是想不明白,皇上目光如炬,怎么能看得上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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