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天降(76)

作者:依文 阅读记录

我的目光从窗外的风景移向她饱含担忧的双眸,淡淡道,“给本宫盛碗粥来吧。”

歆儿闻言大喜,忙忙应了声是,便去取粥菜了。

但其实我本就是要吃东西的,日子虽然难过,但也要过下去,无论如何,我还得顾及腹中孩儿。

这个月以来,我已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我本想第一时间说给皇上听,可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我连与皇上分享这份喜悦之情的机会都没有。

歆儿指挥两名丫鬟端来一锅粥跟几样小菜,我虽没有胃口,也还是填了填肚子。

晚间我早早地睡下,可惜多思多梦,辗转至天明。

过了两日,我听闻父亲已在城外聚集齐五万兵马,待卯时三刻锣鼓一响,就要出发。

我虽身处宫中,可眼前仿佛能够看到父亲整装待发、威严肃穆的模样,耳边仿佛能够听闻锣鼓震天、兵马齐喧的声音。

时辰一到,父亲便要领兵出征。

先是周勉,再是父亲,他们都离开了都城,而我却是永远也离不开的,我甚至不能出宫送他们一程。

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无力感,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没有,自然什么也抓不住。

不觉过了两月,宫外传来不好的消息——洛清雨怕是要撑不住了。

她想在临终前再见我一面。

可皇上是不会答应的,按照皇上对外的说法,我已怀有八个多月的身孕,随时可能临盆,皇上怎会让我挺着大肚子去见一个病重将死之人。

便是皇上应允,文武百官也会群起反对。

可实情是我离临盆之期还有一月余,我去见洛清雨一面,并不影响什么。

我思虑再三,纠结多时,还是没忍住在皇上面前开了口,问他能否让我出宫半日。

这两个月里,我与皇上相互之间,几乎连个笑脸也没有,除了惯例的问候与答话,围绕皇嗣的憧憬与关怀,再无其他。

所以此时为了洛清雨而开这个口,我心里委实忐忑,不敢看他,却又不得不暗暗观察他的神色。

起先皇上像是没听见我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抬眼,面无表情地瞅着我。

我道,“臣妾保证,定会顾及身子,绝不会让皇嗣出任何差池。”

皇上道,“你非去不可?”

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是。”

皇上神色深沉,“为何?”

我道,“表姐临终遗愿,臣妾希望能够达成。”

皇上道,“仅是为此?”

我略感讶然,“是。”

皇上定定地望着我,良久方移开眼,“朕应了你此事,是否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儿?”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踌躇着再应了声是。

皇上似是轻叹了一声,“那你去吧。”

我不禁喜形于色,“皇上君无戏言,可不能反口。”

皇上又望向我,好似感到困惑不解,但没多问,又再垂下了眼眸。

出宫于我而言实是意外之喜,我没有想到皇上真会应允,我都没有费太多力气。

尽管我出宫去,是为了见洛清雨最后一面。

彼时已是睡前,我卧在皇上身旁,由于我怀着身子,皇上破例睡在了外边,他可能还不想睡,手里握着一卷书,眉宇间似有些疲倦,神情又似乎很是专注。

我轻声道,“谢皇上恩典。”

皇上一言不发,没有回应。

我拢了拢被子,又道,“两下的光似乎弱了些,皇上可要命人外添根蜡烛?臣妾睡在里侧,不妨事的。”

皇上淡淡道,“不必了,朕一会儿就睡。”

我道,“那臣妾先睡了。”

我听皇上“嗯”了一声,想着他大概没有旁的话要对我说了,便闭起了眼,准备入睡。

孰料我刚合眼,他又叮嘱道,“尽早回来,别耽搁太久。”

我睁开眼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仍停留在书页上,我本想应道“臣妾遵命”,可话到喉咙口又变成了一声“是”。

而后我便痴痴地望着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他那样看似专注的神态与年少时几乎一致,我记得有许多回,在我把近来胡闹之事说与他听时,他都像是置若罔闻,只一心放在学业上,可他眼里盯着的书卷,却迟迟没有翻过一页。

我觉得他有话对我说,可他总是不愿开口。

也就罢了。

第59章 探病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可皇上仍然醒在我前头,且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要浮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可皇上仍然醒在我前头,且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要赶去上朝。

跨出门槛前,他忽然转身用一种饱含欣慰的眼神望着我,我鬼使神差地上前,为他理了理衣襟。

可他本已穿戴齐整,经我这么一捯饬,反而乱了些…

我心虚而羞愧地收回手,微低头道,“恭送皇上。”

皇上道,“早去早归,切莫误了时辰。”

我低低道,“是,臣妾谨遵圣意。”

皇上没再说什么便去上朝了,我回到桌前吃了半碗粥,歆儿过来向我道,“娘娘,车驾与赏礼皆已备好。”

我点了点头,用帕子抹了抹嘴,妍儿为我披上一件素色斗篷,我便领着她俩出发。

说来她俩行事倒愈发利索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多做无谓的阻挠。

马车向宫外疾驰,我心里忽有一种异样的感受,这是这三年多来,我第一次不与皇上同行,独自出宫。

我心里少了许多负担,坐在车内也不必拘谨,没有皇上陪同,委实轻松自在许多。过宫门时,我听见守卫呵斥道,“何人胆敢擅自离宫?”

歆儿钻了出去,没好气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里边坐着的可是当今皇后。”

我心知她是在出示象征皇后身份的令牌,那守卫立马变了口气,讨好道,“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姑恕罪,莫要跟奴才一般见识。”

歆儿冷哼一声,“还不放行。”

那守卫道,“是是是…”忙指挥他人打开宫门。

马车驶过宫门,歆儿也回到了车内,我透过窗缝看外头的风景。曾几何时,我常穿着随意地四处游逛,没有规矩与门第的约束,随心所欲地去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我隐约瞧见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姑娘步履轻盈地走到茶摊前,从贴身荷包里取出铜钱买了两个糙面馒头,转身边走边咬了一口,而后便丢给了亦步亦趋的小丫头。

想来那姑娘虽说轻装简从,却是身份不俗,同我当年很有几分相同。

往昔的画面与眼前重叠,我仿佛看到自己欢脱地走在街上,天真烂漫,笑容满面。马车的一个颠簸使我回过神来,我垂眸瞧见自己隆起的腹部,却忽而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了一丝丝茫然。这感受十分神奇,仿佛我已是年迈的老者,意外回到了从前,只是再也回不到最青春美好的年岁。

或许我的心境,已渐入老年。

妍儿在旁轻声问道,“娘娘在看什么这样入神?”

我喟然叹道,“本宫瞧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姑娘,不觉竟痴了。”

妍儿不禁笑道,“娘娘几时学了登徒子的话术。”

我勉强抬了抬嘴角,“许是太闷了。”

不久,马车停在裕王府前,原本我挺着肚子下车定十分有损形象,好在妍儿给我披上的斗篷尤为宽大,我稍稍弓背,那斗篷便将我的身形遮了个严实。

我抬头看着“裕王府”那三个大字,再顺延往下打量王府门面,原本这王府翻新过该是更为气派威严,可我这么瞧着,却有几分悲凉之感,

很快,裕王府里的管家便忙赶着迎了出来,想是皇上已派人提前告知了消息,他一过来便低调而慌张地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我亦压着声音而又急切道,“不必拘泥礼数,本宫不宜出宫太久,快带本宫去见你们王妃。”

管家声音沙哑地应了声是,忙在前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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