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71)

作者:扫红阶 阅读记录

是久违的清晰。

他问:“公主在哪儿?”

“公主在营中点兵,明日一早,营中驻军就要分别往各州县外驻扎。”御医笑道,“公主会在营中多停留些时日,营中药材尚算齐备,张大人可借此时机好好调养身体。这一身病症,一路颠簸,撑到今日才昏过去,已然神迹。”

“公主亲自点兵?”张湍侧过身,撑着右臂半起身,接过碗将半烫的汤药饮尽后再问:“原南军营,已尽知公主驾临之事?”

御医颔首回说:“营中将士得知靖肃公主亲临军营,士气大振。”

“烦劳大人代湍请秦峦秦大人。”

秦峦匆匆赶来,面有忧色,见张湍后强颜欢笑道:“人醒了就好。其他事宜可押后再议。至多再等两日,南陵王便可抵达。”

“迟一日,陵北便多一分危机。”张湍与其低声耳语,“劳烦远山兄取钦差圣旨来。”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起恢复更新。很抱歉拖了这么久。一开始是工作培训,有作业考试。写多了作业和心得体会再重新开始写文有点不太适应。放松了段时间找状态,来回删删改改耽误了时间。

后续可能还会有修改。

? 第54章

御医随从皆被支开,秦峦归来时,帐中仅余张湍一人。

张湍半坐起身,见楚净身披官衣手捧圣旨,立于秦峦身后。

楚净问道:“不知张大人此刻取圣旨是何用?????意?”经宣禹山一事后,楚净对张湍尊重许多,虽仍称张大人,却不似此前那般讥嘲。

张湍沉默片刻,稍显生硬道:“此番原南之行多有坎坷,唯恐遗忘圣训。”

秦峦回头看向楚净,二人目光相接,旋即一同苦笑,秦峦低语道:“舒之,灵杳①知你忽要取圣旨一观,心中已有揣测,这才随我一同前来。你有何打算,不必瞒我,亦不必瞒他。”

楚净亦道:“张大人只管吩咐,只要益于社稷百姓,楚某定竭尽所能。”

言辞恳切,张湍虽欲推拒,却迟迟不忍开口。良久,他斟酌道:“湍确有一事烦请楚大人相助。”

楚净神情松快许多,又靠近些许,容张湍细声低语讲述,也可少些劳累。秦峦索性拉着楚净一同在床畔坐下,二人关怀殷切地看向张湍。

“原南有公主调军治乱,南陵王亦在途中,可稍安心些。但陵北一省与原南情况相近,陵北官场一旦得知原南官吏遭屠的消息,避祸出逃,省内亦会如原南一般陷入混乱。当务之急,该稳住陵北官场。”张湍放轻语调,“烦劳楚兄拟道圣旨,湍便可请公主为圣旨加印,后直奔陵北宣旨。”

楚净担忧道:“只加盖公主私印,陵北那边未必会认。”

“湍自有办法,还请楚兄拟旨。圣旨所书,一则降罪,责靖肃公主作所作为乃祸乱原南之举,必处以刑罚,以慰臣子之心。二则安抚,告知陵北众官吏,过往之事,允其自查自纠,若能自陈其罪者,可从轻发落。”

楚净怔了片刻:“降罪靖肃公主?”

张湍不愿多说,长礼道:“有劳楚兄。”

“张湍,你说实话。”楚净已觉出异样,“圣旨加盖公主私印,许诺从宽从轻处置罪员,安抚陵北官场尚可行,但降罪靖肃公主,谁人会信?”

“楚兄不必多问,圣旨拟出草稿,湍会拿去与公主过目。”张湍掩面轻咳,“若楚兄心有顾虑,湍可誊抄之后再给公主过目。”

“病成这样,如何提笔?我照你说的去写就是。”楚净安心些许,将钦差圣旨交予张湍手中,起身施礼离开营帐。

圣旨徐徐展开,张湍目光在玺印处落定。

秦峦低声道:“若要传旨陵北,我可代劳,你留在营中安心养病。”

“多谢远山。伤病在身,湍稍觉疲累困乏。”张湍收起圣旨,将其置于枕边。

闻其语有送客之意,秦峦亦不多留,先行告退,随即招来随从入帐守着。

入了夜,赵令僖欢欢喜喜入帐,却见他昏沉沉睡着。随从欲将之唤醒,却被她拦下,在床边驻足许久方才离开。刚过一刻,次狐便捧着罗衣锦被,放置营帐中,临走时悄声叮嘱帐中随从,道是公主吩咐,张大人养病期间需得仔细照料,所需用物药材若有缺,尽可报与公主。

张湍睡得不稳,赵令僖来时他便醒了,只合着眼睛佯作熟睡。夜间万籁俱寂,次狐与随从耳语之声亦是清楚传入耳中。他稍动了动。

次狐觉出动静,还未交代完毕,便匆匆看过去。

“张大人醒了?”

“瞒不过女官。”张湍撑起身,“似有积食,睡不大安稳。”

次狐吩咐随从:“去传御医。”

张湍拦道:“不必劳烦御医。幼时也曾积食,母亲切一截鲜萝卜,道服之即可消食。可否劳烦这位小兄弟往营里灶上走一趟?”

随从连连应声,奔出帐去。次狐瞥见张湍枕边一抹明黄,含笑退去。待随从归来时,捧着两根洗净的粗壮萝卜、一柄小刀送到床前,只说是次狐姑姑嘱咐,取了刀来,方便张湍自行切分服食。

次日一早,楚净送来拟好的草稿,一并送上纸笔,方便张湍修改。见他仍是满面倦容,不由关怀两句方离去。至晌午,张湍再邀秦峦,劳其取来印泥。

秦峦犹豫再三,随后试探道:“舒之准备何时面见公主?”

张湍正色,不顾秦峦阻拦,下榻躬身长拜礼道:“远山,湍有一事相求。”

“有事便说。你正病着,何须如此?难不成你不行这一礼,我便要拒了你?”秦峦扶他直身。

他退了半步,固执长拜:“一旦东窗事发,远山便会遭受牵连。公主盛怒之下会有何处置,湍难以预料。”

“但说无妨。”

张湍低声道:“请远山兄助我离开军营。”

“你想偷偷离开?”秦峦恍然,随即脸色煞白,至门边悄悄查探,见左右守卫并无异样,方才折返扶起张湍,沉声道:“先前你是骗灵杳?”

“是。”

张湍自枕下取出圣旨,赫然可见圣旨原本内封文稿布绢已被揭下,替为楚净所拟文稿,却是张湍的笔迹。

“舒之!”至此秦峦彻底明白张湍意欲何为,压着嗓音哀怒道:“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不会牵连你们。”张湍平心静气道,“但离开军营之事,还需远山兄助我一臂之力。”

“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即便离开,又能走多远?”秦峦急道,“南陵王不日便至,你连这一两日都等不得吗?”

“我等得,陵北百姓等不得。”张湍肃声回道,“即便是死,湍亦会将圣旨送到陵北再死。”

“舒之,三思而后行。假传圣旨,罪犯欺君。若是寻常时候,以靖肃公主对你之偏爱,或能保你一命。但你手中这道旨意,字字句句责难于她,她必不会再保你。天底下,没有人保得了你!”

张湍神情未改:“我知道。但陵北不能再乱。”

秦峦击腕长叹,情急之下,肺腑之言脱口而出,是心有戚戚:“何苦如此啊!为这样一个朝廷,搭上自己的性命。”

一国之君不事政务,纵容公主滥杀朝臣。

如此朝廷,何苦为之?

张湍取出昨夜刻出的假玺,蘸上印泥,毅然决然盖在伪造圣旨上。

“不是为了朝廷。”他吹干印章,蓦然低笑,喃喃轻语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是夜星光璀璨,幽光描出行人暗影。

一人牵马独行野地,身影斜斜,是张湍。待距军营稍远些后,他上马扬鞭,匆匆离开。至清晨时抵处村镇,吃了茶饭,欲离去时却刚巧遇到赶来的赵令彻。

赵令彻急道:“舒之?没想到竟在此处相遇。却愁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公主已在军营。”张湍礼道,“是湍之过,没能劝下公主。”

赵令彻看出他身体有恙,携他落座,而后语重心长道:“此事是却愁任性过头,与你无干。但舒之,此前我曾说过一次,如今再说一次。许多事情,倘若你能顺着她些,一切都好办。大事小事,你拦不住、劝不下,但次狐却能拦下。看着像是曲意逢迎、谄媚讨好,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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