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贪娇(35)

作者:漠北大雁 阅读记录

老皇帝格外地快慰,追赶着苏吟儿在寝宫里跑。

他一脚踩住苏吟儿拖在地上的嫁衣裙摆,像在逗弄一只毫无抵抗力的猫儿。

“跑啊!你越跑,朕越兴奋!”

苏吟儿用尽了力气拉扯,却依旧逃脱不得。

又羞又怒下,她极快地解开腰间的红绳,褪去长长的外衫,朝着寝宫的大门奔去。

没了碍事的外衫,苏吟儿跑得更快了,却不知她裹着红色中衣的玲珑身段,直勾得老皇帝兴致高涨。

老皇帝不再忍着,挺着油腻的大肚腩冲向苏吟儿。

苏吟儿自知难逃魔爪。

行至矮几旁时,顺手操起一只蓝白色相间的青花瓷瓶,狠狠地砸在老皇帝的头上。

——“砰”!

瓷瓶破碎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深夜里,分外清脆。老皇帝静立着,呆愣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那满手的鲜血红得瘆人。

他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道:“当年,有个畜生也是这般对朕的。”

苏吟儿来不及惶恐、来不及细想,见老皇帝眼角下方的陈年刀疤愈发地清晰了。他似魔障了般,冷笑着抽出一把金色的宝剑。

宝剑很沉,似有千金重,划过花绒地毯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割破地毯下的大理石,留下一条深深的割痕;

刀刃锋利,在浮浮沉沉的烛火中闪着刺骨的寒光。

老皇帝似想起了不堪的往事,涛涛恨意弥漫。

“知道那个畜牲的下场么?就像这样!”

凌厉的剑风袭来,苏吟儿颤抖着挺I直纤细的腰杆,落着泪缓缓闭上绝望的眼睛。

——“皇上!”

严公公领着十来个小太监急匆匆闯进来,拦住老皇帝高举的宝剑。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玉华宫的潇淑妃生了。生了个皇子!”

老皇帝膝下无子,仅有的几个公主也是体弱多病。这些年,他想尽了法子,奈何子嗣缘薄,江山社稷一直后继无人。

老皇帝顿住了,半晌才问:“皇子?”

严公公:“是的呢,千真万确呢!”

老皇帝忽地笑了,也不管面前的苏吟儿该不该杀、该不该罚,一把扔掉宝剑,兴冲冲地往外赶。

“走,去瞧瞧朕的宝贝儿子!回头再收拾这女人!”

“得嘞——”

严公公堆着笑,挥了挥手,十几个小太监立即拥上前,伺候着老皇帝而去。

偌大的寝宫里,就剩下苏吟儿一个人。

苏吟儿跌坐在绒花地毯上,直到寝宫的大门被牢牢锁上、直到殿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意识到自个终于逃过一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一会儿后,苏吟儿哆哆嗦嗦爬起来,扑到紧锁的铜门前,费劲力气拍打铜门,声嘶力竭地哭喊。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娇弱的声音婉转凄楚,蓄满了眼泪的美目戚戚流转。那一声声啼哭,一声声娇泣,颤了黑夜,却没能软了人心。

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应她,就连唯一可以透气的窗子也从外面反锁了。

她像是被关在一座华丽的牢房里,不知死亡何时会来临。

她想起陆哥哥的话:“若是遇上坏人,你会怕吗?”

或许陆哥哥早有察觉,奈何迫不得已,才那般提醒她。

也不知现在的陆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苏吟儿的腰间系着一块男子的玉佩,长方形,通体透亮,正面的六爪祥龙腾云驾雾,背后刻着精致的小篆“陆”字。

那是陆哥哥的玉佩,送给她的玉佩。

苏吟儿不自主地握紧玉佩,小手儿却疼地一缩,又松开了。

因为打碎了花瓶,她柔软的掌心里都是细小的碎渣,血淋淋的,一碰就痛。

她无助极了,瑟缩在门边的绒花地毯上,缩成猫儿般可怜的一团,泪眼模糊地瞧着窗外的明月。

明月深深,照亮了归家人的路途,却照不进她的眸底。

今日是她的十七岁生辰,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苏吟儿把头埋进臂弯里:“陆哥哥,吟儿怕,好怕。”

*

亥时之前,陆满庭领着一千多骑兵先行赶到叛军所在地的附近——大庸国军队驻扎的营地。

营地位于群山之间的一处低洼之地。

广袤的星空下,

一排排白色帐篷掩映在篝火间,训练有素的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经过,瑟瑟寒风拂过帐篷边上插着的“大庸”国旗。

王将军率领众将士单膝跪在地上。

“启禀安国君,叛军被困在前方的小树林里。该如何处置,请安国君下令!”

王将军曾是陆满庭的指挥使,跟着陆满庭征战沙场多年,是陆满庭一手提拔起来的。

区区几千叛军,王将军不过三日就拿下了。

迟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甚至对外宣称“战事吃紧”,不过是安国君另有安排而已。

陆满庭一身银色铠甲,唇线紧抿,周身的气势威严。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前方的小树林,朝着地上跪着的王将军伸出左手。

王将军眸色大骇,却也没问为什么,虔诚地双手奉上马鞭。陆满庭朝着叛军而去,才行了几步,王将军赶紧追上。

“安国君长途跋涉,此等小事交给属下就好。”

陆满庭沉默着,耳边回响起出城后,探子汇报的那句话——“皇上将夫人劫去了皇宫。”

他沉沉一笑,目中带着瘆人的凉意,通身压不住的戾气排山倒海般翻涌。

“莫要跟来。”

陆满庭独自一人走向黑漆漆的小树林,隐没在无边无际的昏暗中。

半盏茶的时间后,无数黑鸦从小树林里惊起,此起彼伏的惨死的呼叫声、刀剑碰撞的“砰砰”声,响彻山野。

王将军揽过风离的肩膀:“安国君是不是遇见啥事了?”

自从回京后,安国君好些日子不曾亲自动手了。

风离眸光微暗,顿了顿:“今日是安国君的大婚之日。”

“大婚?是苏小姐么?那敢情好啊!”王将军身在营地,尚不晓得京城中发生的变化,喜道,“哎呀,安国君和苏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早该成婚了,这都拖到什么时候了?真是的,也不喊兄弟们喝杯酒,热闹热闹?”

王将军是个直性子,话说得比脑子转得快。意识到什么,敛下嬉笑,止住了话头。

金少还不知道苏吟儿被皇上掳走了。

他笑道:“洞房花烛夜被搅没了,是个男人都生气。不过还好,晚几天而已。”

那个萝卜头呀,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还真不赖,活生生将众人的眼珠子勾了去,就该被沈叔藏在深闺里......金少的心头划过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有点疼、有点涩,像是被针尖扎过,仔细看吧,又寻不到伤口。

想什么呢!

金少用力拍了一下脑门,强迫自己抛开妄生的杂念。他们这一遭出城,能扯出不少人,沈家案子会有实质性的突破。

风离的脸色很难看。

一想到夫人已经深陷皇宫,他抱紧了宝剑,没吭声。

一个时辰后,陆满庭满身的鲜血,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他眸色清冷、神色平静,白净的面庞有几滴快要干涸的血迹,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他接过风离递来的洁帕,不疾不徐地擦拭指尖的血迹,那淡淡然不甚在意的模样,似刚才的那场杀戮同他无半分的干系。

王将军命人清点尸首后,问道:“剩下的人如何处置?”

陆满庭冷冷地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不急。”

既然来了,样子还是得做的。

沐浴后,陆满庭站在军机舆图前,细细地描绘整个大庸国的山川河茂。

这是他亲手绘制的。

蜿蜒的河流、广袤的土地、漠北的风沙......那儿有他踏足过的痕迹,有他曾趟过的热血。

他眸色深深,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翻涌,全是血腥且残忍的画面,带着蚀骨的疼,侵蚀了他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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