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2)

作者:穿竹 阅读记录

“有意思……”萧煜带着笑意喃喃道,他拿扇柄抵住额角,眼神却不离开鹤云程,“皇兄怎么看?”

萧璧鸣目光凌厉地扫过鹤云程,如果眼神可以化作一柄刀子,那它现在一定抵在鹤云程的喉咙上。

天都援借兵马五千,寒燕以质子作为抵换,传闻寒燕君主子嗣稀少,膝下仅有三位皇子,二皇子体弱多病不宜远游,于是由三皇子代为交换,三皇子深居简出,鲜为人知……

“三皇子舟车劳顿,质馆已经备好,让毕安领三皇子去吧。”

鹤云程应声退下,萧璧鸣望着他退出内殿的背影,只他一个眼神,萧煜就知道皇兄对这个白衣美人不乏兴趣。

“寒燕有趣啊,”萧煜看向萧璧鸣:“这三皇子身份真假暂且不论,人长得倒是一等一的上品,藩王心思昭然若揭啊。”

但倘若寒燕敢送过来一个假货,小美人脑袋可就不保了。

得找人会会他。

立冬

“这行宫里里外外皆是耳目,想必圣上防殿下之心不小。”质馆内仆人被吩咐推下,只留下鹤云程和一位医官模样的人。

楚和意打开木质箱子,从中取出一块白色的方帕垫在鹤云程腕上,捻指诊切了片刻,自顾自幽声道:“殿下心里应当清楚,名义上寒燕和天都交质三年,殿下身上这毒是慢性的,可没给您留够三年的时间。”他取下帕子,叠整齐放回木箱子内:“寒燕人民的性命都在殿下手上,万不可失手。”

鹤云程微笑着望向楚和意,他名义上是寒燕派来随行的医官,照顾三皇子的饮食起居,实际则不然,寒燕与天都相隔千里,没人能保证鹤云程不会在天都生变,若有二心,还得有个自己人把他解决了才行。

他收回手腕,微微活动了一下,轻声道:“楚公与我是他乡故知,凡事多有仰仗,天都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自当努力不孚众望。”

楚和意并不回避他的眼神,鹤云程在天都是寒燕的三皇子,在寒燕却不如此。刘权实则仅育有两位皇子,太子实乃储君,万不可流落他乡,落得个生死由人的境地,二皇子体弱多病,怕路遥马急,撑不到天都就一命呜呼了,东襄王荐了府内奴仆之子,称自有对策。

这孩子生父仍不知所踪,其母仅有一愿,愿陛下赐其小儿姓名,让其得以存世。刘权收其为义子,对外则宣称有一深居简出的三皇子,鲜为人知,今担此大任,为国为民,实在懂事。

当然这些都是皇家权宜,宫闱秘事,寻常百姓接触不得,更不能让天都知道自己得了个奴仆之子,惹得萧璧鸣震怒,就算寒燕在千里外,怕也生战事。

天都前借粮草不计,兵马五千,亏得统领将军昏聩无能,皆葬身沙场了,好在千沟万壑,消息走得慢,又有寒燕献质子一名以表诚意,天都对此消息暂且不知,而刘权和东襄王送鹤云程前来,实则又包藏祸心。

楚和意用看死人的眼神看鹤云程,实在不能算对不起他,他心里清楚这位三皇子是假的,却不能不敬他知死就死的勇气,他提着箱子准备退下:“这毒药阴邪,初期仅是咳嗽,与寻常咳疾无二,中旬周身有如千疮百孔,动辄疼痛难忍,转凶时人四肢僵化,气血两亏,兼有咳血之症,最终油尽灯枯。期间寻常医官无法诊出任何异常,因此难以开出药房,人往往活活耗死,臣劝殿下早日动手,早日回寒燕取得解药才是。”

鹤云程拱手对他行礼,慢条斯理道:“多谢楚公关心。”楚和意对他再好心,也难保有一天不奉行君命了结了他,他在外,自走出雀阳关的那一刻起,就是孤身一人的。

他坐在软榻上,不紧不慢地煮起了茶,他刚到天都,下榻之处距离萧璧鸣的寝宫太过于远,质馆内不乏眼睛和耳目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代表萧璧鸣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行动,而他并没有资格接触到萧璧鸣,甚至连出质馆都要经得内务审核,报明了几时出几时归,去向何地。

鹤云程举起茶杯,靠近鼻尖,嗅了嗅香气,突然面无表情地扔回茶案上,自言自语道:“尚未到时候呢。”

小雪

到了小雪,天就真的渐渐冷起来了,时不时飘下一点雪花,薄薄一片累在红瓦上,白雪映红墙,煞是好看。

倒也不光是宫里,眼下年关将近,皇城外也一派喜气洋洋的,百姓和乐,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也见小家小户都喊先生写了对联贴在家门口,讨喜得不行。

“舒覃说雪满长安道,唱的是民间疾苦,合该叫他见见天都的雪景。“萧煜抬手落子,楼台上风大些,倒也吹不到里面,新拿出来的炭盆如今用上了,烤的人暖和和的。

萧璧鸣坐他对面,跟着下了一步棋,转头望向外边。

萧煜拾掉几颗对方落败的棋子,摇头戏谑道:“皇兄喊我来下棋,自己倒不专心。“

他话音刚落,宫墙那儿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步调慢慢的,一点儿不急的样子,身披素色白袍,裹一青色薄披风,身形单薄,叫人害怕他顺着寒风就给刮走了。头发半挽着,余下的青丝在风中被吹起几缕,闲庭漫步,却生几分寥落之感。

萧璧鸣撑着头,斜眼看向楼阁之下,他双眼半睁着,眼神有些漫不经心,显得毫不在意似的。

萧煜垂眸,没有看楼下,只是道:“皇兄好上心。”

萧璧鸣心不在焉,“质子,自然是要监察着的。”

“鹤公子的质馆偏僻,不费心踏寻一番便找不到,皇兄要被人笑金屋藏娇了。”

他们兄弟二人面对面坐着,好像在照镜子一般,然而很奇怪的,明明长相一模一样,那同一张脸却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来,萧璧鸣仿佛都什么都不在意,却又对什么都了然于心,明明是一双桃花眼,却平白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好像万事万物都不顺心似的。看着他,很难想清楚萧煜身上那股子风流之感是自何而生的,嘴角永远挂着笑意,眉眼弯弯的,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萧煜下不去这盘棋,干脆聊道:“洲莱也献了质子,皇兄给了九品官职,没见成天盯着人家。”

萧璧鸣的目光跟着楼阁下的人飘忽到了中正阁前的广场,继而再也望不见那人,却仍向那方向漫无目的的望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回转到面前的棋盘上,思索片刻答道:“粗鄙之地,浅薄之人。“言罢落下一子。

“皇兄喜欢,万物都可是皇兄的。“萧煜观摩着棋局,也只是笑着说。

萧璧鸣心里提防所有人,面上毫不在意,作云淡风轻状,惜字如金地说:“难合规矩。“

萧煜于是知道他心里有所触动,“十四州奉天都为尊,无一不俯首系颈,自皇城脚下远至寒燕,天都天子皆可御之,凡是皇兄想要的,就是规矩。“

他话音刚落,萧璧鸣落下一枚子,黑子和棋盘接触的瞬间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萧煜紧紧盯着萧璧鸣,面上还是笑,是要等萧璧鸣回答,后者半晌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好像深不可测,只道:“好遗憾,二弟输了。”

萧煜瞳孔微微一颤,原来刚刚还是残兵败将的黑子不知何时占了鳌头,将白子尽数包围,生死随机权,成败胜负不过转眼的事。

“输棋不输理,二弟所言倒可取三分。”萧璧鸣向后仰去,眉眼冷漠极了,薄唇却掀起一丝冷笑。

“——天下宝物尽可收入囊中。”

小雪

萧璧鸣在楼台上望,鹤云程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又或许他估错了,萧璧鸣并不大在意他,但大抵他估得不能有错。

他扮的是人畜无害的兔子,自然一副白兔做派,心里倒跟狐狸似的。

冬日阳光薄,又是雪天,他身上那薄披风挡去三两阵寒风,人冻得木木的,他本就体寒,一年到头手脚都凉透了,这一会儿倒也觉不出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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