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3)

作者:穿竹 阅读记录

转过墙角,不过五六步距离,跟前的宫墙那头突然飞过来一个玩意儿,“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翻滚两下,最终端端正正站着,鹤云程定睛一看,原是个彩毛毽子。

他上前两步,伸出手拾起,皮肤白的人不耐冻,他十指指尖连带着骨节都冻得粉红粉红的,不大灵活的样子。

墙那头传来个女童声,稚子之音,听之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像是很着急。

“诶呀,怎么飞过去了!”

鹤云程颠了颠掌心里的毽子,制作精巧,不似俗物,看上去像是宫中的手艺,他堪堪欲抬手将毽子扔回去,却见墙头突然冒出个毛绒绒的脑袋,发髻上缀着粉色镶金发饰,玉做的小蝴蝶一颤一颤的,像真的似的。哆哆嗦嗦片刻,冒出来个奶团子般的小脸蛋。

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两只眼睛像葡萄,又大又圆,眼珠子像宝石,滴溜溜地转,小嘴粉嘟嘟地撅着,眼瞅见鹤云程手上拿着她的毽子,说:“你是谁!那个是我的!”

鹤云程要扔毽子的手一顿,反倒生出几分逗逗她的心思,“这是你的?”

“对!”

“如何证明?”鹤云程指尖捏着毽子屁股,微微转动两下,目光转到毽子上,像是在欣赏,好像下一秒就要纳为己有了。

“你!”女童好像急得振了两下,只听兀然传出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来,“公主殿下,您快下来吧,奴才要撑不住您啦——”

小女孩咬牙切齿片刻,决定撂下狠话,“你,你别动!给我等着!”

鹤云程一愣,新帝上任不过两三年光景,心思全然不在开枝散叶上,这么小的女孩,又有公主的名号,不出错就是先帝最小的孩子莞怡公主了。

“按辈分,这小女童是萧璧鸣的妹妹。”鹤云程心想。

莞怡倒是没让他久等,不过片刻功夫,就气鼓鼓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婢女、侍从各一名,都好像不知所措的样子。

“见过莞怡公主。”鹤云程走上前,距离莞怡堪堪一步的样子蹲了下来,彩毛毽子被放在掌心中间,递到到莞怡面前。他眉眼一弯,“小有得罪,物归原主。”

莞怡看看毽子,再看看他,小脸突然一下子红了起来,“你……你是谁?”

鹤云程歪了歪头,笑意盈盈的,平日里恬淡如水,此刻却有三分温柔可怜的样子了。

“在下寒燕鹤云程。”

“鹤……云程……”,莞怡琢磨片刻,“没听说过啊。”

鹤云程将彩毛毽子递到莞怡手上,牵起她另一只小手,他平日里鲜少遇见宫里的人,半是缘于质馆地处偏僻,半也是料得王孙贵族不愿与他多有瓜葛,怕落人口实。

莞怡很喜欢鹤云程,两人在宫里闲逛半日,待鹤云程回到质馆,已经是戌时了。

他出门时报的是酉时归,但想来也问题不大,便并没有多在意,他边琢磨着边踏入质馆,迎头却见毕安迎了上来,当下一愣。

毕安一阵小碎步,急匆匆地向他走来,他脸色煞白,“诶呦喂,您这是去哪儿了?叫皇上好等啊……”

鹤云程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余光瞟向内殿,却没见有人影的样子,迷茫道:“皇上?”

毕安把他往质馆外引,像是不容片刻拖延的样子。

“——是,春銮颠圣上有请,请速速随奴才去吧……”

小雪

这是萧璧鸣第三壶酒了,皇上心情不爽,春銮殿在座每一位皇亲国戚都看得出来。

两个时辰前,毕安去请人,眼下两个时辰过去了,别说美人了,连美人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萧璧鸣初有点炫耀的意思,倒好像得了件什么宝贝似的,眼下他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逐渐恢复了昔日漠然的神情,他一杯接一杯的,眼底好像闪着寒光,唇角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令人不寒而栗,旁边的女子战战兢兢地为他斟酒,被他周身阴沉的气息骇的双手直抖。

春銮殿,实乃声色之所,寻欢作乐之处,凡遇所开,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绫罗曼舞,异香满盈,叫人六神颠倒,沉迷贪欢,而此时皆是默然对饮,满座寂然。

左右约亥时,殿外报鹤云程求见,萧璧鸣把酒杯一扔,宣他进来。

于是在座诸位都翘首以盼,只见走进来一位少年,一头乌发连带着青色的披风许是被雪水洇湿了,一两缕发丝贴在白瓷般的脸上,乌发白肤,眉眼如画,他低垂着眉眼,显得顺从温良的样子,好像没有一点城府那样单纯,却又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第一感觉宛若雪中青竹,身姿挺拔消瘦,绝非俗物。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大殿中间,就好像绵羊入虎穴,周身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原本沉寂的春銮殿宛若一下子复苏了一般,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这才真叫没白等。”

沂北王偏头问萧煜,“这是谁啊?皇兄还藏了这么个宝贝?不日我要去他那藏宝阁里淘淘……”

萧煜一脸玩味地望着鹤云程,“白费你那气力,寒燕质子鹤云程,世间无二的美人,藏宝阁淘那些个破烂。”

这头响起个声音,“妙人儿,可会吟歌作舞?”那头就有人答他,“欸!寒燕三皇子,岂是会那等姬妾把戏的?”也有人说,“这位竟是个男儿身?!”不知何处就有人接过话头,“不会跳又如何,有身段容貌如此,动辄就叫人,春心荡漾啊!“语间众座笑作一团,身侧的美姬见状也掩面而笑,话语间,廊边竟有人站起身伸出手就去够鹤云程的衣角,拽得他一阵踉跄。

萧璧鸣坐上位,不过眨眼间,他抄起桌上一壶白玉腴酒就朝那人扔去,雕花金执壶“咚”的一声,结结实实落在那人脑袋上,撞得那人“哗啦”一下跌回座位上,撞翻了桌上一众菜品,本就醉了七分,这下全然是昏了过去。

那雕花的壶盖登时被撞开,琼浆玉露倾洒而出,沾湿了鹤云程的衣裳,从胸口处洇到腰间,又有几滴落在眼角,顺着面颊就流往了颈间,他身上衣衫本就湿漉漉的,此般更是不好受,只是整个人徒增了一阵芳冽之气。

这下无人再敢言语,整个春銮殿的贵胄,大气都不敢出。只见萧璧鸣从上座站起,他整个人阴沉极了,眼底似有杀气,周身弥漫着一股狠戾之感,缓步踏阶而下,他步调并不急,却让人觉着他仿佛是来收命似的,骇人至极。

萧璧鸣走到鹤云程面前,他高出鹤云程将近一个头,带来一股不由分说的压迫感,抬手就嵌住了鹤云程的下巴,力气之大,让手下人痛得眯起了眼。

“让朕好等啊,鹤云程。”

小雪

“鹤云程。”萧璧鸣嵌住鹤云程的下巴,逼他仰起头看向自己,春銮殿的灯火通明,暖光均匀地洒在他脸上,他似是不安地将眉头蹙起,头随仰着,目光却望向别处,他眸中似有一汪秋水,我见犹怜。

“质馆报的酉时归,你戌时还不见人影,春銮殿诸位等鹤公子两个时辰,好叫人扫兴啊。”萧璧鸣怒极反笑,鹤云程越是不看他,他那股无名火就越是旺盛,好像鹤云程清高得他触碰不到似的。

触碰不到……萧璧鸣一下子捕捉到脑海中闪过的念头,猛然好像被触及了哪片逆鳞一般的,这世间哪有他触碰不到的东西?琉璃宝塔,翡翠如意,世间万物,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萧璧鸣得不到的,一个质子又算得了什么。

鹤云程惊为天人的漂亮,寒燕送这样一个质子入天都,打的什么算盘在千里之外就听明白了,萧璧鸣打量着他,可偏偏他真就宛如会什么妖术一般,只是往那儿一站,就让人忍不住要去染指。

他萧璧鸣是聪明人,山中虎,一眼就能识败椟丛草底下掩着个什么陷阱,可偏偏有这么个陷阱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就差敲锣打鼓地告诉别人自己是个陷阱了,却依然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往他那套子里钻。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