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62)

作者:摘一朵影子 阅读记录

辛鞍还是有点怕他凶起来的样子,揉揉鼻子,看向他勉强套上的靴子,满意道:“爷的鞋果然怎么穿都好看。走, 小爷带你吃早饭去。”

“等一等我。”狼奴收拾着床和包袱, “还有,不要告诉别人我的小木偶穿,穿女孩儿衣服……师父也不可以。”

“嗯?哈哈, 你也知道男孩子不能抱木偶睡觉啦?”辛鞍坐到床上来,“我要是说了你会怎么样?”

狼奴动作一顿:“你不可以说。”

“我非要说呢?”

“咬死你。”

辛鞍默默地从床上坐起来了,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两步:“……嘁,谁这么无聊说这个。”

等狼奴收拾完了,辛鞍带他到偏厅吃饭。狼奴看了圈, 问他:“师父呢?”

“他还没起床啊。”辛鞍一屁股坐下,跑半天肚子又有点儿饿了,拿起一只包子就啃,冲他扬下巴, “来吃啊。”

狼奴没动:“你骗我。”

“开开玩笑嘛, 你怎么跟我爹一样死板, 真没意思。”

狼奴皱着眉, 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老陈不是说你吃过饭了吗?怎么又吃?”辛夫人从正厅那过来了,看向狼奴时声音温柔下来,“狼奴醒了?来,趁热多吃点。”

辛夫人领着狼奴在辛鞍身旁坐下,亲自为他盛粥夹菜。

狼奴乖巧道谢,坐下来后斯斯文文地吃起来,看得辛夫人欣慰得很,只是再看亲儿子,就怎么看怎么个不顺眼了,总想凶他两句。

辛鞍被凶得心烦,咬包子的嘴张得更大了,吸溜粥的时候恨不得把碗啃出一个洞来。

辛夫人拿他没一点办法。

因为是祭灶节,府里上下都不缺吃的,吃完早饭,辛夫人又问狼奴可有什么想吃的点心糖果。

辛鞍听后直接不乐意了:“娘,凭什么我多吃点你就要凶我,我才是你亲儿子!”

辛夫人瞪他:“你那叫多一点儿?要不是天天拘着你习武,不定胖成球了!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人家狼奴,多乖,吃相比你姐姐还好。”

辛鞍小声哼哼:“像个女孩儿有什么好的。”

说完辛鞍就从下人端来的果盘里抓了一大把的糖囫囵个地往嘴里塞。

府里还有许多事需要忙,辛夫人训斥完辛鞍后时辰已经不早了,看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只好先让辛鞍带狼奴到后院玩去,只要不闯祸就成。

辛鞍一拍手就往后院跑,到了后院,也不管狼奴干什么,自己个儿就钻起了假山,过了会儿又爬树,还要坐到院墙上朝屋顶扔石子。

狼奴抱着木偶坐到屋檐下,心里还在纠结辛鞍之前说过的话,脸不自觉又烧起来了。

他拿手背蹭蹭,也有点儿嫌弃自己这样子,可又说不清自己在害羞什么。

殿下和他不一样,不一样……仅仅那点不一样吗?因为那点不一样,所以不可以一起同窝睡觉吗?

听嬷嬷的口气,驸马是男孩儿,为什么驸马可以和殿下睡一起?

越想狼奴心跳越快,他摸摸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脏,意识到事情一定不止如此。

“你知道什么是驸马吗?”狼奴没忍住,仰头问刚从院墙上跳下来捡石子的辛鞍。

辛鞍玩得脸上手上都是泥,看得狼奴很是嫌弃。

“驸马?你说大公主的安驸马?他是瘸子嘛!”

“瘸子才可以当驸马?”狼奴想到有时候一瘸一拐的刀疤余,眉头紧皱,“不行!”

辛鞍正拿衣兜装石子,听到他的话,回头看过来:“你到底在问什么啊?”

狼奴心虚地转着木偶那条断胳膊:“什么是驸马?”

辛鞍擦擦额头的汗,冲他招手:“帮我捡石子啊!”

狼奴摇头:“太脏了,我不要。”

辛鞍朝他丢了一个:“那我不告诉你了!”

狼奴五指一张接住了那粒石子,在辛鞍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掷回了他怀里:“告诉我。”

辛鞍哼气:“呆子,驸马是公主的夫君啊!就是能和公主生小娃娃的男人啊,他们是夫妻嘛!算了,你个连爹娘都没的人,能懂得就怪了。”

辛鞍搂着石子,踩上假山,重新坐回院墙上,从怀里掏出弹弓想打树上的鸟。

狼奴歪头看着树上那只鸟窝,隔得太远,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夫妻,爹娘,小娃娃。

狼奴从前在狼群里,只知狼王母亲,他是她的孩子。狼王被人杀死后,他没有母亲了。他现在只有殿下。

在重华宫,姚美人是殿下的娘亲,在狼奴眼里,就像狼王之于他。

爹爹呢?

他没有爹,殿下也没有,辛鞍有。师父是辛鞍的爹,因为师父和辛夫人是夫妻。

夫妻会生小娃娃。

在一起睡觉的,就是会生小娃娃的夫妻。

狼奴在辛鞍把石子击向鸟窝的瞬间垂下视线,心头跃上一抹奇异的欢喜和说不上来的紧张。

他想明白了。

男孩儿和女孩儿同窝睡觉,就会生出小娃娃,但是小娃娃只有夫妻才可以生。

嬷嬷怕他和殿下生出小娃娃,所以不许他和殿下同窝睡觉。

狼奴的脊背靠上廊住,抱着膝盖,把小木偶放到怀里,却发觉自己难以想象如果他和殿下有了小娃娃会怎么样。

小娃娃不是小木偶,会不会很难养?

……小娃娃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呢?

等到天黑都没等到钱公公把狼奴送回重华宫后,年嬷嬷意识到,狼奴恐怕真的暂时回不来了。

楚言枝和她们玩一天也玩累了,吃过晚膳就端了凳子坐到院子里,仰头看玉台楼方向放的各种花炮。

重华宫离玉台楼很远很远,她并没有去过,坐在这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光,烟花爆裂的声音传到耳边,却如隔云端。

楚言枝心里空荡荡的,一会儿想那个只见过几面的父皇,一会儿想父皇最疼爱的三姐姐,一会儿想她到现在也没能接回来的小奴隶。

她的日子太无聊了,无聊到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后悔把他送出去了。那么好玩的小奴隶,要是没有了,就找不回来了。

陛下这回一定很生气吧,气到要在半夜让钱公公传来禁足的口谕,气到连钱公公都接不到狼奴了。

娘亲怕受风,没到院子里来,年嬷嬷在那陪着唠家常。疏萤在里面收拾,红裳蹲在一旁为她翻弄炭盆,院子里留了两个小太监在廊下守着。

楚言枝看看红裳今年冻得格外厉害的手,轻声道:“手炉有点冷了,红裳,帮我换一个好不好?”

红裳立刻起身去了。

楚言枝继续撑腮望向天空,璀璨的烟火一簇升空,一簇绽放,一簇湮灭,风冰凉凉的,吹得她脸发僵发紧。

楚言枝掏出帕子,盖在脸上,吐出一口薄薄的气,没忍住哽咽起来。

她抱住膝盖,把脸埋进怀里,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小声小声地哭。

她有点羡慕娘亲小时候,有爹爹,有哥哥,有好多朋友,可以出去玩,可以学写字。

她不明白做这样一个公主有什么好的。

如果娘亲不是陛下的美人,没有远嫁,作为娘亲的女儿,她就可以有疼爱她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陪她一起玩的小表哥,还有娘亲朋友的孩子们。祭灶节她可以带一大袋子的糖去分给扮鬼的乞丐,上元节可以去看花灯,七夕可以带面具出门放河灯……

还会有疼爱她的爹爹。楚言枝难以想象如果父皇能像疼爱三姐姐那样疼爱自己会怎么样。一个不疼爱她的父皇,她宁可不要。

真想换个爹爹。

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楚言枝把帕子拿下来,松下抱着的膝盖,继续托腮看那一下亮一下熄的花炮。

红裳把新手炉递给她,还多拿了一只小毯子和围脖,把她裹严实了,又倒热茶递来,问还冷不冷。

楚言枝被裹得快成一只球了,她艰难地摇了下头。

红裳见此松了口气,正要把她换下来的手炉拿到里面去,颠了颠却不禁道:“这手炉还挺热的,再热点会烫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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