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98)

作者:摘一朵影子 阅读记录

楚言枝让正打着呵欠擦窗户的绣杏去把狼奴叫过来。

狼奴进来了,他腰上悬着剑,挂着木奴,还挂有一个小荷包,浑身散着扑面的寒气与朝气。

红裳给她编着发,楚言枝偏头仔细地打量他,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灰色,瞧见她看着他了,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掺入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这一年,有没有好好听辛大人的话?”

“听了,狼奴很乖。”

“中秋的时候,辛大人怎么罚你的?”

狼奴黑亮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凝睇着殿下挖香膏涂手腕红痕的动作:“罚狼奴不许回家。”

楚言枝只看着自己的手:“只是这些?”

“还有面壁,每天晚上加练两个时辰。”

“……他没有打你吗?”

“师父不打狼奴。”

楚言枝涂好了手腕,让人把香膏盒子阖上,似无意般问:“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哭了?”

眼下这么多人在场,被殿下这样问,狼奴的脸又红了。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仍望着她道:“不能见到殿下,奴很伤心。”

楚言枝仍不能松口气。虽说狼奴只是她的小奴隶,但小奴隶的命也是命,她不想这世上,特别是她的身边,有任何一个人死掉。

活着不一定高兴,死了一定不高兴。

何况小奴隶很好玩,弄没了就找不见了。

“狼奴过来。”楚言枝对他道。

狼奴走到她面前,看她的脸,看她的口唇,看她两条藏在袖下的胳膊。他们昨晚挨得好近好近,他守着她一直到天将明。

楚言枝要他蹲下。

狼奴照做了,楚言枝摸了摸他的头,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叮嘱他:“从今以后,不许犯错,不许被罚,不能被打。”

狼奴仰视着她,从这郑重里,感知到殿下对自己一定一定,有关心,有担心。

她一定没有那么不在乎、那么不喜欢他。

只要有这样一点点在乎和喜欢,狼奴就能好开心好开心地做她听话的小奴隶。

“狼奴记住了。”

楚言枝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回去你要多背背本朝律法,还有宫规,每个字都要记住。”

说到这,望着小奴隶懵懂的眼神,她猛地想起他如今只是在外习武,不曾读书认字。

是了,是了,这梦果然是警示。他一个小狼,又不识字,怎会懂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

更何况这里是皇权森严的皇城,是宫规压死人的皇宫。

作者有话说:

小狼: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美好夜晚。

枝枝:完了,灵异事件。

第58章

殿下竟然穿了他做的衣裳。

祭灶节该走访的, 姚昭仪昨日就已带楚言枝走访过了,今天在正殿用完早膳,稍坐一会儿后楚言枝便回来了。

雪停云霁, 宫人们扫洒着院子里的积雪,楚言枝碰了碰自己的下唇, 想到那个黑洞,忍不住地愁。娘亲和嬷嬷都说不要紧的, 莫美人却吓唬她,说枝枝以后要变成缺牙的小老太太了。

她当然不会相信,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楚言枝让人备了笔墨纸砚,她站在黄梨木的书桌之后, 看向身边的狼奴:“这几天上午我教你认字写字, 下午你教我舞剑。你得好好学,将来读很多很多书,要明理懂礼, 知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

狼奴看着殿下执笔的手, 心尖跃动上一抹欢喜。他看她在纸上写下了“辛鞘”二字,对他道:“这是你的名字,你好好认一认。”

殿下的字迹端庄秀气, 练的是簪花小楷。狼奴其实早在去年上元节后就开始央着身边人教他读书写字了,如今大半的字他都识得。辛夫人本还想让他跟着辛鞍一起入族学的,师父却说,他如今样样都想学, 反而样样学不精, 还不如抓紧把功夫练好。反正日后他也不靠笔墨吃饭, 以他的身体资质, 这年纪不好好练功才最可惜。

狼奴认真端详,楚言枝让他拿起另一只笔,学着自己的手势抓。狼奴只学两下就会了,楚言枝很满意,让他照着写。

狼奴抓握着笔,却在纸上笨拙地点了一团浓点,起笔落下又是一团乌黑,一道横划过去,直接盖住了上面大半个点。楚言枝蹙眉看他往下又落两点,两点黏在了一处。这字还没写到一半,就已不能看了。

楚言枝真是看不下去了,放下自己手里的笔,靠过去包握住了他的手。狼奴持笔的手指一颤,又一滴浓墨晕透了纸张。

他手比她大,楚言枝握不下,就拢着他那几根手指,另起一处落下:“这样写,下笔稍微快一些,别太使力。腕子不要动。”

楚言枝带他写下一点一横,发觉他手指倒比她预想的要听话,基本都随了她的力。

狼奴身子微僵,视线虽在纸上,心思却已全然不再那一笔一划上了。

殿下半个身子都挨着他。暖煦的光透窗照来,她身上也散着温暖的气息,渐渐充盈了他的五感。

狼奴悄悄移目,看她在光下透出乌金色光泽的发,看她莹润的脸与卷翘的睫毛。

比昨晚还近。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整个抱住。

狼奴想要和殿下抱在一起,就像在北地时和小狼们扑在一起玩时一样,脸挨着脸。

“看,这样写是不是好看多了?”楚言枝转头看他。

狼奴立刻将视线重新落回那个“辛”字上,察觉到这屋里除了殿下还有许多其他人后,他克制地点了点头:“好看。”

楚言枝松开他的手,接过红裳递的茶喝了一口:“自己再试试看。”

狼奴持笔落墨,这回写得好多了,笔划疏密有致,墨也没结成一块儿。虽然没顿没锋算不得多漂亮,但至少成个字样了。

但临到最后一笔竖下来的时候,狼奴稍微多运了点力,那条竖又粗又黑,跟中间那两点沾一块儿去了。

楚言枝夸奖的话才说一半,不由再皱眉:“毁在这笔上了,再练。”

旁边的宫婢撤下这张纸,铺了新的上来。

狼奴在砚上蘸了蘸墨,含羞似的地拉拉她袖子道:“殿下,狼奴笨,再教教奴。”

楚言枝叹气,搁下那半盏茶,重新握了他的手:“写字是很难,你再好好看看我怎么写的。”

狼奴感受着手上独属于殿下的温度,忍不住离她靠得越来越近。只要他的头再偏一偏……就能贴上她的发。

但狼奴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

一个上午过去,练了一沓纸,狼奴才堪堪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和狼奴二字。楚言枝一下子理解当初教自己写字的时候,娘亲为什么总无奈地摇头了。

不过再一想想,原来狼奴也不是学什么都快都好,她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中午吃过午膳,楚言枝照旧歇晌,狼奴则把自己的包袱抱来了,在她的困乏劲儿还没完全消下去,正捧着一盏浓茶喝的时候,殷殷切切地打开包袱,骄傲期盼地给她展示自己后半年攒下来的东西。

可活动页面的团扇、鹧鸪哨、小泥人……还有木头雕的小狼。这里头有不少新奇的东西楚言枝没见过,还真有点喜欢。她玩了一会儿,狼奴把最底下的那只手炉套子和那件绣白狼的对襟缎袄拿出来了,脸红红地展开给她看:“殿下……”

楚言枝转头看来,缎袄用的是银朱底色,衣襟袖口都绣了滚云纹的金边,左下角绣了只仰着脖子朝月亮看的小白犬。苏绣绣法,这小白犬的毛发根根分明,虽算不得十全精细,却也耐看极了,看起来毛茸茸的。

楚言枝摸了摸:“你这么喜欢小狗?”

狼奴笑容一僵:“这是小狼……”

楚言枝想到了那两条裙子。这缎袄比那两条裙子好看多了,配色用料都算上乘,不知他是从哪买的。

“给我穿的?”

狼奴害羞地点头,又期待地望着她。

楚言枝捧着脸,她不想穿带小狗的衣服。看着太幼稚了,莫姨见了会笑话的。她也从没见三姐姐、二姐姐,还上面其他几位姐姐们穿过。虽然狼奴说这是狼,但瞧着分明就是小肥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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