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后第二年(19)

作者:相吾 阅读记录

王妃是个和善的人,桑萝虽然有管铺子的经验,但那毕竟只是个小店铺,要想管理清楚嫁妆还是困难的,所以她蛮可以跟着王妃学一些管账知识,这样等她打算把一些田地店铺卖掉或者之后开铺子时也不用担心吃亏了。

再一则,岑妄婚后是一定会从上京回到锦端的,这一向路途遥远,也很难说会发生点什么意外,她到时要揣着家当跑路也简单些。

当然,如果岑妄能别出现在她面前,那就会更加完美了,毕竟夫妻义务什么的,桑萝是真的完全不想履行,她就真的只想嫁个空名。

但这些自然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外人也很难理解桑萝的想法,桑祺皱着眉头想了想桑萝那话里的深意,有几分领悟:“长姐,你和阿妄哥哥之间是不是没什么感情啊?”

桑萝觉得他这话是真的问得很客气,明明他脸上的神色就差在问,‘你们两是有仇吗?’。

桑萝含糊道:“哪有什么仇,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别多想。”

但这话落到桑祺耳朵里不免又产生了误解,他错以为是二人接触相处太少,以致于两人都没什么感情,因此桑萝谈起岑妄时,还一副陌生人的口吻,觉得所谓姐夫的情面还不如年少哥哥的大。

因此小少年就难免要开动脑筋,想着该如何培养未来姐夫与姐姐的感情。

毕竟那可是他从小就崇拜的岑妄欸,岑妄是他姐夫这件事,多酷啊,说出去多有面子啊,他可不能让别人把姐夫给抢走。

*

这日,桑祺便冲进秋月院,要桑萝带他出去玩。

桑萝正忙着呢,平姨娘来了后,重新往桑府里添了批仆从,因为之前的事,她把仆从买回来后没急着安排,反而让桑萝先去挑选了几个出来。

桑萝想到她日后是要出逃的,于是挑选仆从的时候,尽往老实本分的人去挑,一个聪明伶俐的都没要,就怕日后给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所以这两日,她忙着培训新丫鬟,很腾不开时间。

但桑祺不干,他道:“日子当真是无聊极了,我来了两日,都在屋里吃了睡,睡了吃,都要胖起来了。好歹,我临走前,能让我见见上京什么样吧?”

桑萝道:“你要出门玩,自己便可出门去,也没人拦着你。”

桑祺道:“可是我对上京不熟悉嘛,好姐姐,你就带我去逛逛吧。”

想到那坛酸萝卜,桑萝便对桑祺没了办法,她把培训的活交给唤月去做,带着桑祺出门了。

她那边还想着该带桑祺去哪边逛,桑祺却是很有想法以及目的地把她往镜湖那边带,桑萝察觉到些许不对劲,转身就要走:“你既然与友人约好了,自然是有人能陪你游乐的,就不必要我陪着了。”

桑祺拉住她:“可是我也想要长姐陪着啊,姐夫!”

那声唤当真是唤得桑萝头皮发麻,桑萝想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但无奈腰被桑祺死死抱着,那场面想来就很不雅观,何况桑祺那声喊已经吸引了岸边许多目光了。

桑萝无奈下,还是只好放弃,一边瞪着桑祺那小兔崽子。

她已经很后悔了,光记得桑祺上辈子对她的关照,但她忘了,比起她这个相逢一年的长姐,桑祺肯定更喜欢陪着他长大,又深受他崇拜的岑妄。

毕竟桑祺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岑妄之间的关系,可是他与她辞别去战场,还是觉得岑妄是可信之人,敢让桑萝遇到事去找岑妄,也真是不怕王妃不在时她上门,会被赶出来啊。

那艘游船已经渐渐靠岸,琵琶声未停,岑妄站在船头,微偏头:“上来吧。”

桑萝不用上船就猜到这肯定是游湖的花船,岑妄大约还请了好些船妓供他享乐,桑萝对岑妄玩这些,就像是看任何一个陌生人出入红袖阁一样,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可是这不代表她愿意被带入这种环境。

那只会让她想到前世,岑妄对她的误解,以及屈辱的忍气吞声的云雨。

因此岑妄见到桑萝时,她的脸色就是不大好看的。

岑妄回头看了眼,船舱的门半开半掩,还能瞧见珠帘后曼妙的身影来。

他轻啧了声,再看桑萝。

即使再没感情,但成婚在即,未婚夫还如此大摇大摆的花天酒地,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得了。

可是岑妄也不在乎这些,桑萝忍受不了最好了,她不愿退婚时,就该想到她日后会遭遇什么。

他不喜欢桑萝,没有心情也没有义务顾忌她的感受,毕竟这桩婚事也没有顾忌过他的感受。

岑妄只对船夫道:“开船吧。”

便又进去了,桑萝还能听到琵琶女柔柔弱弱的声音:“世子爷,方才那一曲可喜欢?”

岑妄轻笑声缓缓传来。

桑萝面无表情地站着。

桑祺已经后悔无比了,戳了戳桑萝:“长姐,你还好吗?”

桑萝道:“你别说话,我现在只想把你扔下船。”

桑祺赶紧把嘴闭上。

他找到岑妄时,岑妄只说带他们姐弟两游船,他便以为是正儿八经的游船,哪里想到会是这种游船。

从前也没见岑妄这般放浪啊,他这回来上京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桑祺想不明白。

这时衣衫不整的李枕开了门,这船是有两层的,方才桑萝没瞧见他,大约他是在二层。

桑祺见他那副模样,立刻担忧地看了眼桑萝。

李枕还很无所谓地道:“你们姐弟两不进来吗?”

桑祺犹豫道:“不,我们还是算了……”

谁知桑萝道:“进啊,当然得进。”

岑妄能让桑祺带她过来,必然是有话要说,桑萝倒是要看看,他究竟要给她摆哪门子的鸿门宴。

第十六章

岑妄抬眼便瞧见桑萝走了进来。

虽则她脸色实属不算好,但如今细细看来,岑妄已经有些察觉了,桑萝的脸色与其说是伤心的苍白或者说受辱的难忍,倒不如说是不耐烦的尽力忍耐。

后者与前者的差别大概在于,前者是受辱者的无声压抑,后者却更像是撸起袖子叉着腰,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一脸“看你小子还能给我折腾出什么玩意来”的不耐烦。

岑妄倒是被桑萝这副神色给弄得有些心情怪异了,他早就看出来桑萝此人有两张面孔,她常以柔弱示人,可是她本性绝非如此。但饶是如此,岑妄眼下瞧见桑萝这番神色,还是有些懵。

反而是李枕凑到他面前,小声说:“你还是悠着些,我看她都快哭了。”

岑妄挑眉:“你确定?”

李枕道:“难道不是吗?”

他目光所见的桑萝当真是柔弱可怜无比,脸色差到极致,因为遭受了打击与羞辱,连脸都只是在看路寻位的时候才敢小小抬起,又很快垂放下。

瞧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可是想到她想岑妄去死的话,李枕作为岑妄的发小,还是保持着相当理智的站队意识,拍了拍岑妄的肩膀,示意他悠着点,就不顾桑祺的意愿,卡着他脖子把他带走了。

岑妄侧身对珠帘后的倩影道:“楚楚,你也先出去吧。”

楚楚?

桑萝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她好奇地抬起头来,刚巧芳香扑鼻,楚楚抱着琵琶与她擦肩而过,那侧脸倒有几分熟悉。

但还没等桑萝想出个所以然来,岑妄便点着桌子让她坐下了。

印象中,两人有多少次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着?桑萝记不得了,但总归是少的。

她坐了下来,看着岑妄,等他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岑妄瞧着桑萝逐渐自若下来的神色,皱了皱眉,倒是越发的好奇了,他道:“桑姑娘方才盯着楚楚看,是在看什么?”

桑萝收回有点飘远的心,谨慎本分地表演着一个被未婚夫背叛的可怜女子:“那是楚楚姑娘吗?小女只是见到她有些自惭形愧罢了。”

岑妄不得不承认,桑萝的演技其实很好,说到‘自惭形愧’时她的眉眼与她的声音一起低了下去,很有几分低到尘埃里的卑微与可怜,若是换成李枕在这儿,一定又要直呼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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