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檀郎(163)

作者:夜雪湖山 阅读记录

从那往后,他便变了个人似的,总往外面跑,也不怎么逗我玩了。只是三五不时来问我,有没有人欺负我,缺不缺什么。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话了。

佯醉

五凤楼。

檀琢酩酊大醉,全然忘却了回去跟踪冰绡这回事。

杏明坐在他身侧,并不劝他少饮,只与他一起浅斟慢饮。

“你说……她做错了事,怎么还这么、这么振振有词?”檀琢大着舌头,也不知道是问杏明还是问自己。

杏明也有了三分醉,只冷笑道:“我倒没觉得她有错,是你自己心虚,才跑到这里喝酒。”

檀琢似是没听明白,迷离着醉眼问:“你说什么?”

杏明重重放下酒盏,面上一片坨红,三分是微醺,七分是怒意:“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将事情做得太绝,没的令亲者痛仇者快!你不是撂脸子走人,便是翻脸不认人,哪里肯听劝?呵!果然是她的话奏效,她骂你你也爱听,她在你的忌讳处蹦跶,你不去怪她,反倒买起醉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忽然性情大变,成了个懂得自省之人呢!”

檀琢醉得听不出杏明话里的讥讽,他只抓住一点蛮缠,“怎么?你的意思是说她没错?”

杏明嘲讽一笑,高声道:“是!她没错,你也没错!错的是我行了么?恕不奉陪,告辞!”

“你、你给我回来!”

檀琢叫她,杏明全然不理,一个鹞子翻身便从临街的窗口翻了出去,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檀琢觉得好生没意思,将酒盏内残余的绿蚁一饮而尽,便也起身摇摇晃晃往回走。

冰绡静静听檀琼说着过往,直到檀琼笑着说,“你哭了”,她才恍然察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倒是檀琼如一个说书人,仿佛讲述别人故事一样冷静自持。

“你……你不难过么?”

冰绡忍不住问檀琼。

檀琼笑得灰心,丝毫不像个芳华正茂的姑娘。“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多了,说出来反倒好受了些。我那是太小,现在已经全然不记得母妃的模样了,更不记得外祖,只有哥哥他……”

檀琼顿住,默了半晌才对冰绡道:“他永远都忘不了。往后,请你多担待些。”

若是别人这样说,冰绡定会反唇相讥,“凭什么要我多担待些,谁个没有伤怀事,谁个不是自己劝慰自己?日子且得好好过,就不能一味沉湎旧事,将责任都推给旁人。”

可檀琼所说的旧事,于父母恩爱缱绻的冰绡而言,实在是太过鲜血淋漓。回想檀瑞讲的那个故事,恩远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教人不寒而栗。

想来事发之前,恩远王为取得唐门信任,与俞静眉也有过恩爱绸缪的时光。檀琢便是在父母恩爱中出生,是这诺大云州里最快乐的小公子。然而一夕惊变,背叛、杀戮、至亲相残,忽然而至。这一切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人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了。

冰绡木木地抚摸着身前的汉白玉栏杆,那上面有精美的纹路,是锋利的刻刀一笔笔在坚硬的石材上刻下的。石不是水,唯其坚硬,这痕迹非毁灭不能消除。

“姑娘,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绿芜哽咽着提醒道。

冰绡方才恍然发觉,原来檀琼已经悄无声息地会走了。

东方欲晓,夜阑沉淀成黎明前最浓重的暗色,格里雪山上浮起鱼肚白。

冰绡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长长吁出一口气,扶着绿芜的手往回走。

一进卧房,冰绡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绿芜示意她噤声,自己提着剑跳进房间,轻手轻脚往床榻边移动。酒气和喘息愈发浓重,绿芜剑挑床帷,却见是檀琢正四仰八叉地熟睡。

“姑娘,是主子!”绿芜赶忙出来回话,又小声道:“想来是喝醉了,忘了这里已经拨给您住了。”

冰绡闻言顿时垮下脸:他夜闯闺房不说,竟还敢上自己的床,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弄得这满室酒气,难闻死了。

方才那份心疼全然烟消云散,只剩蹭蹭往上冒的火气,眼瞅着就要烧起来了。

绿芜连忙道,“要不,您来奴婢房里凑合一宿?奴婢那里有新浆洗过的床品。”

“凭什么!”冰绡嚷道,“我最讨厌别人睡我的床!绿芜,你去把他给我薅起来,丢出去!”

绿芜为难道:“这不好吧?”

冰绡竖起眉眼,怒道:“有什么不好!”她说着便推绿芜往里走,“快去呀!”

绿芜不敢违逆,被她推着往前走,双腿似是灌了铅。

终于,将要到床前时,绿芜一扭身跪下了,“恕绿芜不敢,请姑娘责罚!”

冰绡气得不行,“成,你不去是吧,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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