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檀郎(20)

作者:夜雪湖山 阅读记录

如今看来,只怕他不是为了防北戎,而是另有图谋。

上次冰绡出事,他与阮七二人配合默契,未报主帅,便一人带着亲兵,一人领着银羽卫,径自出了大虞境,多么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此次右相冯敬尧的密信,竟然也是先经了他的手,之后才到自己案上——他是什么时候与京城联络上的?自己全然不知。

阮信越想越心惊,此刻看着自己的长子,竟觉得那样温煦端雅的一张脸,底下却心机深沉、深不可测,阮七举止从容、气度非凡,此刻看着,也是个胸中有丘壑、脑后有反骨的狂徒。

只是不知,他们两个背着自己干了多少事。若不是今日青时吐露了心声,只怕直到事发,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思虑至此,阮信再无犹豫。一声令下,命人下了青时和阮七的佩剑,一应印信全部收缴,将二人分开软禁于将军府后宅东西耳房内,除一日三餐,不许任何人探视。

不到上路赴京之日,阮信是不打算将两人放出来了!如此,或许可以悬崖勒马,亡羊补牢。

…………

京城,同春楼。

二楼临街包房内,一容色冶艳的白衣公子正自斟自饮。

在云州时,他就听人说过同春楼的黄柑酒,说是“色泽鲜亮,气味甘芳,入口凉柔”,如今喝来,不过尔尔,尚不及云州村野家酿。

“我本粗鄙村夫,却要到这京都,尝一尝黄柑佳酿。”

白衣公子用念白腔诹了一句戏文,垂眸把玩手中杯盏,意态疏狂,行止恣意。

跪在下方的中年汉子听了,随口接了一句,“云州酒肥,黄柑味酸。不品不知黄柑意。”

这话说的有些意思,檀琢勾起嘴角,道:“哦?黄柑如何味酸,你且说来听听。”

那中年汉子便将近日朝堂之事巨细靡遗禀报了,地点,人物,谈话,表情,竟跟亲眼见了似的,分毫不差。

“一国之君,不思救民于灾厄,反倒私心炽盛,将天下视为私库,只知玩弄权术,耍些儿女婚姻的小伎俩,令人齿冷。”

末了,那汉子还评价了一句,很是愤愤不平。

“阮家就这么认了?”

“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但据属下所知,那阮青时绝非任人搓圆揉扁之辈,单看他另设银羽卫,又与京中要员密信往来便知,往后定有动作。”

檀琢对这人颇为满意,口中也不吝赞赏,“你有些见识,起来回话。”

“谢大少爷!”

“你是几等特使,什么字号?”

“回大少爷,属下三等特使,‘鱼’字行二。”

檀琢知道,恩远王府打从还是独立一国时候,就有密探分布于云州之外各处,打探各方消息,向内递送情报,叫做“特使”。云州蕞尔小国,能在几代战火纷飞中独善其身,少不了这些特使的功劳。

至大虞一统宇内,特使们大多应召回了云州,身份既然转明,就要有个名分,有了名分,又要相称的权责和俸禄,一来二去,竟成了个衙门,叫做“三通司”,把衙门的习气学了个十足十,以至于人员臃肿、行事懒散,拉帮结派、欺上压下之事,不一而足。

檀琢不满三通司久矣,此次出了云州,倒是发现留在云州境外的特使,尚有些能人在内。

凉州城驿馆的爷孙两个就是一例,如今这叫“鱼二”的,也堪一用。

他有心用人,便要问个明白,“既是三等,上面还有龙字号和蛟字号,为何派你前来回话?”

“回大少爷,上司龙五、蛟三,一个在红情馆玩小倌,一个在金满楼赌鸟,未能及时看到信报,属下怕误了要事,只好越级前来回话。”

鱼二答话毕,拱手侍立,半晌不见檀琢的下文,只觉他那双黑湛湛的眸子盯着自己,像是要盯到他心里去。

鱼二额头沁出一层薄汗,知道他不好糊弄,索性跪下又道,“大少爷恕罪!属下所禀,句句属实,龙五和蛟三确是整日拿着王府的银钱寻欢作乐,不做正事。只是……若属下及时通知,他二人也不敢不来。属下没有通禀上司,径自前来回话,确实存了私心,是想……想谋一个重用!”

檀琢觉得这倒像是一句实话,这人消息灵通,差事干的不错,又有一分上进的心,提拔一下也无妨。

因着故意扬眉冷声问道,“三通司特使,第一重忠诚,第二重规矩,第三重服从。你说说自己占了哪样?”

鱼二刚将心里话和盘托出,此刻也就不再有更多畏惧。当即答道,“属下忠诚于主子,而非上司;守的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规矩,而非对上司言听计从的规矩;服的是有本事的人,而非整日寻欢作乐的庸碌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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