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檀郎(23)

作者:夜雪湖山 阅读记录

待到阮老夫人止了咳嗽,阮文赶着递话,“母亲说的极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比寻常人更重个‘孝’字,就是儿女家事,也越不过伦理纲常。老三官做的再高,毕竟是个武人,为夫和为父之道,还要仰赖母亲多教导。”

阮老夫人颔首,“话虽如此,当兄长的也要多提点才是。”

阮文道,“母亲说的是,是儿子疏忽了。只是内宅之事,儿子多有不便,只能教他嫂子多费些心了。”

大夫人笑道,“老爷,一家人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要我说,回府那日家宴合该分桌而食,母亲和妯娌们一桌,爷们儿们一桌,姑娘们一桌,冰绡那孩子就委屈些,到祠堂拜过后再用饭不迟。如此,一来堵了外人的嘴,不教人说我们家没规矩;二来也是为冰绡好,提前磨磨性子,往后入了东宫,才不会再行差踏错;三来……三来也是为我们阖府姑娘着想。”

阮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点头道,“这个法子妥帖,教你三弟妹也跟着去祠堂拜一拜,再找几个有本事的教养嬷嬷,好好教教那孩子规矩。你三弟妹教不了,咱们替她教!”

大夫人点头应是,微笑无话。

四夫人赵氏心中狐疑,不知道老大家两口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算兄弟俩心存芥蒂,大嫂和三嫂又没有私仇,何必把事情做绝?老三位高权重,又是个护妻女的,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不管老大家如何打算,她和阮义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当下笑道,“当嫂子的提点弟妹都是应当的,我们小的岂敢?大嫂既想的如此周全,我看回府那日的家宴就仰仗大嫂费心安排了,我也偷个懒、跟着嫂子学一学,大嫂可答应?”

大夫人知道她是躲事,不想得罪阮信一家,不禁心中冷笑:没脊梁骨的东西,只能看到眼巴前儿的高低,往后谁大谁小,且走着瞧呢!

嘴上只淡淡应了句“也好”,阮义和赵氏对视一眼,俱是无话。

久未出声的二夫人已久安静坐着,低垂眼皮,掩盖住沉沉心事。

伸冤

11 伸冤

阮信带着家眷上路本就走不快,加上凉州到京城足有几千里地,快望见京郊的时候,已经月余时间。

冰绡第一次出远门,不时听青时讲解各地风俗人物,眼界大开之余,郁闷之气也去了许多。阮夫人怕她闷,走到人少的林间路时,干脆让她乘马与青时、阮七并行。

兄妹三人走在队伍前面,说笑间谈及许多朝堂事,青时和阮七不背着她,也不因她是女儿家而看轻,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她问,都一一告诉了。如此一来,冰绡便觉得行万里路真如读万卷书一般,先前懵懵懂懂的许多事,如今都明白了。

譬如恩远王府的檀琢为何处心积虑坏自己的名声,又故布疑阵引父兄疑心北戎。

譬如皇家为何不准允退婚,反倒点了青时做驸马。

皇家的猜疑和忌惮,恩远王府的挑拨和敲打,并不是因为他们凉州做错了什么,只因为父亲是大将军,掌着兵权,有了威望,得了民心。

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冰绡心思沉重,又渐渐闷闷不乐。

他们这一路从北往南,是见到许多新奇景象,更多的却是饥民流民。按常理,越接近天子脚下,百姓越该安居乐业才是。可冰绡眼见着却是,越往京城方向走,流民越多。她记得兄长和七哥谈论儒家时曾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乃是篡写的儒家,孔夫子说的是“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孟夫子说的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见孔孟之道并不是教人做一个愚忠之臣。

那父亲呢?父亲是否是个愚忠之臣?

如今天子乖戾而昏庸,朝廷贪腐而臃肿,“苛政猛于虎也”,致使千里流民,路有饿殍——父亲为何要保明家之江山?

冰绡闺阁女儿,头一次想这样的问题,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离经叛道。

青时和阮七眼见路上不太平,前面还要过一段僻静山路,怕出变故,便让冰绡和阮夫人同乘一辆马车,他们二人领着侍卫加强警戒。

阮夫人想着快到京城,便和冰绡细细讲起阮府情况,各房各家几多人口,各人脾气秉性一一交待,又反复叮嘱,“京城不同凉州,万不可恣意任性”。

冰绡一面听着,一面心里仔细记着,也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再给父母和兄长惹麻烦,万事和气为贵才是。

母女俩正在车里说着体己话,忽觉天旋地转,马车似乎急转了一个弯,差点掀倒。

紧接着是一声“咕咚”闷响,好像是巨物落地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砸在马车上,万幸被她们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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