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奕望着眼前的风景,感慨万千道:“我上次来,是三月,梨花满头。而这次,白雪压肩,寒意刺骨啊。”
怀瑾
微笑道:“听闻宜国四季如春,陛下第一次遇冬,确实难免不适应,进屋就好了。”
跟在赫奕身后的茜色忽道:“奴第一次看见雪,甚是欣喜。”
赫奕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也是,春光冬景,本就各有特点,朕狭隘了。”说罢,推开曲廊尽头的一道门。门内是个僻静的院子,院中栽了一棵梨树,因值寒冬,无叶无花,看上去颇是萧索,但雅舍精致,隐约有暖香飘来。
怀瑾躬身道:“陛下请进。这位姑娘请跟我去旁边的屋子暖和暖和。”
茜色看向赫奕,赫奕点了点头,她这才跟着怀瑾离开。
赫奕望着雅舍,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站了一会儿,才反手将院门合上,走到雅舍前,推门。
两扇熟悉的素石屏风映入眼帘,依旧是檀木书桌,桌上放着绿绮琴。但窗户闭合着,窗边花插里插着两枝白梅。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赫奕看着白梅,笑了笑,走到琴前开始弹奏。
上一次,他来此地见姜沉鱼,弹的是《阳春白雪》,这一次,弹的却是《别鹤操》。
回鸾抱书字,别鹤绕亲弦。
声声思旧事,句句悲别离。
将乖比翼隔天端,山川悠远路漫漫。
揽衣不寐食忘餐,千愁万绪难尽言……
赫奕沉浸在琴声中,弹得忘乎所以,正觉酣畅淋漓之际,一记敲打声从屏风后响起,“啪”的一声,像根突然出现的鱼刺不上不下地卡住了咽喉,令
他琴声立乱。
赫奕皱了下眉,没有停,反而弹得更快了些。
于是,又一记敲打声响起,像捕蛇人的刺枪一下子扎进蛇的七寸处,令他琴弦立断。
赫奕生气地拍了一下琴案道:“你就不能让朕痛痛快快地把这段弹完吗?”
“不能。难听。而且,我不喜欢。”屏风后一人如是道,声音清亮如少女,却也仅仅是像少女。
赫奕听着这个声音,睨着屏风道:“果然是……陷阱啊。”
“我并未邀请,是陛下自己非要来。”
“朕是来见沉鱼的。”
“所以出现在此地的人,才是我。”伴随着这句话,此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白泽图腾的白衣,凤凰图腾的鞋子。
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拥有两个图腾,那就是唯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薛采。
茜色站在窗边,一眨不眨地看着雪花。
怀瑾就着炉火烤好了山芋,递了一个给她,道:“天冷,吃个垫垫肚?”
茜色摇头。怀瑾见她始终不接,只好作罢,自己剥皮吃了起来。
茜色看了她几眼,问:“你是姜皇后的婢女?”
“嗯。你呢?宜王陛下的暗卫?”
“不是。”
“那是什么?”怀瑾来了兴趣,道,“我第一次见他带人同行。”还是来这里,明显信任度不一般。
茜色想了想,道:“我是逐鹿人。”
“什么叫逐鹿人?”
“就是追随权势。胜者为王,谁是王,我追随谁。”
怀瑾似懂非懂地点了
点头,低头继续剥芋头,然后她就看到芋头上多了一滴血。她惊讶地伸手擦了一下,两滴、三滴……越来越多的血流了下来。
她顾不得擦拭,抬头,血从她头发里源源不断地流下来,流淌过她的眼睛、鼻子和脸庞。
怀瑾“砰”地朝旁倒了下去。
窗边的茜色一惊,当即拔出腰间匕首四下环视,道:“谁?出来!”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远远的院子那边传来的琴声,没有了。
陛下出事了?!
她立刻跳窗而出,飞过院墙,踢门冲进雅舍,就看见赫奕躺在血泊中,身旁有一把断了琴弦的琴。
“陛下?!”茜色抱住赫奕吼道,“是谁?是谁?”
“薛、薛……”赫奕没能说完,他的呼吸停止了。
茜色心中一抖,惊呼道:“陛下!陛下!”刚要抱起赫奕,一道刀光从头顶上方劈落。
茜色一个跟斗翻身滚开,刀未落,刀风切在地上,地面顿时裂了一条大缝。
茜色连忙跳起来,想要再次捞人,这一次刀落了下来,贴着她的鼻尖而过,她一连换了七种身法,才堪堪避过,脊背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汗。
而她看见持刀人的脸时,不由得一惊——“刀刀?”
“你认识我?”刀刀眯了眯眼,却没有半点留情,又是雷霆一刀,挟着千军万马之势,划向她的腰。
茜色识得厉害,纵身后退,退出屋子,一边绕着梨树跑,一边道:“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