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琴杀手(8)

我,道:“这世界多么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知我是画画的,

我却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她恰好背着阳光,头颈的阴影投射在我脸上,有各使人心欲溶化的亲切和甜蜜感。那对

我是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受。

我哂道:“这世界有公平吗?如果有的话,我便不会长得比别人好看了。”

好并没有因我的赞美而开心,嘴角浮现一抹苦笑道:“美丽真的是那么好吗?

你时常也要防范别人,当人对你好时,你不知他要的是你的美丽还是你的内心。人是没

有满足的,当他得到你的身体后,还要求你付出你的灵魂。”

忽尔间我明白了好的苦笑,在抵达生命这一点前,为了能成一位自给自足的艺术家,能

够得到自由,她已付出了很多很多,包括屈辱和牺牲;例如要得到为俱乐部绘画这分优差,

她是否要牺牲点色相?

她再次用手遮挡我的目光,笑道:“不要看我,我怕了你那能象看穿世情的眼睛。”

她的手离我的脸很近,我的呼气都喷在她手心里,空气回流过来,使我的脸颊麻痒痒

的,我也知道她感觉到我的呼气。

从少到大,我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观察和等待,别人的乐观热闹只象另一个星球

的事物,甚至我和热情如火的女郎做爱时,亦只是一个旁观者。

她收回手掌,道:“我看得出你对别人的防范比我更严密,但……昨天你看我时,我却

象可以感受到你内心的至深处,我……感觉到……感觉到很多东西,但却不知怎样说出来,

唯一清楚的,那里有对死亡的热切期待。”

我一震伸手,抓着了她纤柔和懂绘画的手。

手被纳入我掌握的一刹那,她触电似地打了个寒颤,俏脸飞上红霞。

我也同时相应地一震。

这并不是一下普通的触碰。

同一时间我耳际响起了几下激烈的琴键和鸣的乐音,就像裂岸的惊涛拍打在矗立海畔长

存的巨岩上。

一股奇异的感觉洪水般在我们两人身体来回激荡,桥梁就是我俩紧握的手。那是一种没

有可能作任何形容的感觉,若要勉强说出来,就像能淹没宇宙的无穷爱意在激荡着,那并非

纯是男女肉欲之爱——虽然那亦被包含在内——而是对一树一石、一草一叶,以至乎宇宙每

一样事物的深情痴爱。

对以往、现在、将来每一个经验、每一个时刻的热恋。

我再也感觉不到生命的尽头。

我再不是我,她也再不是她。

我们的心灵融合在一起,还多了另外一个灵体,就是灵琴。

自第一眼看到灵琴后,我的心已和它连在一起。

青思闭上了眼睛,小口微张,不住地喘气,胸脯急速地起落着,全身颤抖起来,抵受着

这无与伦比的情绪冲击。

灵琴、她和我合成一个整体。

我感到灵琴也沉醉在我和青思间有血有肉的爱情洪流里。

生命的负担和沉闷不翼而飞。

周围充满生机,我望向青思,她脸上和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伦,我甚至在欣赏着

她那纤长而在未端略呈弯曲的眼睫毛。

青春的血脉在她体内流动着,我嗅到她身体的芳香,爱意无可抗拒地冲击着我的灵魂。

她睁开秀目,射出无尽的眷恋。

琴声更急剧了。

我心中闪过一丝明悟:灵琴想我得到她。

假若那成为事实,我岂非只是任灵琴摆弄的玩物?

这个思想才掠过我的脑际,我已条件反射般松脱了握着青思的手,同时一个翻身滚了开

去,站下了身,不过却背对着青思。

她惊愕得“啊”一声叫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喘着气。

一切回复原状。

她种透视生命,超越时间命运的感觉消失个无影无踪。

我又是那个平凡的生命体,只有无比的失落。

我转过身去。

青思双膝跪地,眼中闪动着难以形容的渴望和祈求,像是苦恳我再给与一次她刚才的经

验。

通过灵琴,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已建立了他人数辈子也不能拥有的关连。

灵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上帝还是魔鬼?

我大步远走。

青思高叫道:“你到哪里去?”

我的耳听到自己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自从母亲死后,我便不知道自己应往哪里去,只是走肉行尸地活着,我

杀人从不手软,因为对我来说,死亡正是生命的最佳归宿。我并不是杀人的凶手,而是赐与

死亡的天使。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是否大多数人认为对的就是对,那又怎解释要求将耶稣钉上十字架也正是大多数的群众

呢?

我在路上走着,孤独地走着,我故意踏上草地和碎石,偏离了车路,使青思不能驾车追

上我,我希望能独自思索一下,虽然脑里一片空白,刚才的经验使我整个人颠倒过去。

第五章 坠入圈套

两个小时后,我步入古老大屋所在的大街,对面的俱乐部悄悄的,那是正看前后正常的

情形,只有黄昏后,俱乐部的富豪会员才会驾车来饮酒作乐。

我来到大闸门,刚要打开闸侧的一道窄门,忽地掠过一种奇怪的不安感觉。

我漫不经意地抬头往闸内古老大屋望去,屋内因为光线较外为暗,又半下了窗帘,一般

人会什么也看不到,但对我这种常在刀头舐血的人,却有另一套观测的方法。

窗内有微不可察的闪光。

那是眼珠反光的现象,而且最少有三至四人。

我大为懔然。

但仍不动声色,作出个忘记了什么东西的情状,往市镇方向不徐不疾走去。

“嗄嗄!”

车轮擦地的声音由街的两端传来,一下子我进退的路全被封死,要命的是我赤手空拳,

全无武装。

我故作惊讶地往前后的车望去。

自动武器一挺一挺地从车窗伸出来,黑黝黝的枪嘴对准我。

我若要逃走,可说是全无机会。

有人出卖了我。

一定是黑山,只有他知道我在这附近,但纳帝为何会知道我要到这里来暗杀他,这是黑

山也不知道的事。

两架车一前一后拦着,六七名持著AK四十七和M十六自动步枪的大汉,扑了下来。

我装作不知所措,举起手中踉跄后退。

其中一外大汉喝道:“不要动!”

“轰!”

地转天旋。

当我想到是给枪柄敲在后脑时,已错倒了过去。

但当他们将我塞进车里时,我已醒转过来。不是因为他们下手轻了,而是当枪柄敲在我

头上的一刻,我巧妙地将头移动了少许,以最坚硬和较不易受伤害的部分,迎上了枪柄,同

时头向下摇,使枪柄不能敲个正着,而是卸滑了开去。即管那样,我仍难免陷入短暂的昏迷

里。

我将身体完全放软,连眼珠也停止转动,否则经验丰富的老手,会从我身体微细的反应

里,又或从眼帘的颤动,判断到我只是假作昏迷。

冰冷的枪管紧抵着我的后颈。

这批是高水准的职业好手,不会疏忽任何的漏洞,但仍是低估了我。

双手被反到背后,给流行的塑胶手扣缠起来,接着是双脚,在他们绑索的刹那,我的手

和脚巧妙地转了个角度,使表面看来是紧绑,留有丝毫的松动,那可能是逃生的一线希望。

洛马叔叔教晓了我和很多技能,其中一项便是解索的绝技,不要以为这只是一种花巧的

功夫,而是真正的苦练,使你的身体能以常人难以做到的方式伸缩和转折,甚至骨节也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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