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风(89)

虞寻接过,起初以为他是不会,所以拿着题来问他,但扫了一眼,发现这道题解题思路清晰,最后答案也是对的。

云词后背靠着门,水龙头刚被虞寻拧开,水流声哗哗的,掩盖住给洗漱间里两人的谈话声。

云词其实很不擅长实话实说,尤其在虞寻面前,口不对心已经成了习惯。

但此刻,他硬逼着自己,把心底叫嚣着的那个声音如实地说出来:“我如果现在不清醒,解不出这题。”

“等明天也行,”云词说完,又退了一步说,“反正明天我的答案,也和今晚一样。”

片刻,云词推开门,从洗漱间出去了。

出去之后,脸后知后觉的才变得很烫。

寝室到点熄了灯。

云词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他想,虞寻会有那种反应也很正常。

他刚开始回应没多久。

这些年打打杀杀,一直把他当成最讨厌的人。

而且刚才的情形确实有点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

最重要的是刚才仓促之下,什么都没准备。

虞寻给他机会考虑的话,他确实要再好好考虑要怎么样更正式地表白一次。

云词想着,打算去网上搜点什么“表白攻略”之类的东西,结果没忍住点进微信,又看起了他和虞寻的头像。

虞寻再没给他发消息。

他也没发。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在等明天。

倒是李言给他发了一堆未读消息:[我□□和流子最后8:8,要是再来一局,我肯定能赢。]

李言:[最后拿了一堆红旗回去。]

李言:[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李言:[8:8]

云词没睡着,但也懒得理他。

次日。

云词后半夜才睡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等他从床上爬起来,下铺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

他问了一声,彭意远说:“虞哥吗?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和流子一块儿,应该是去店里了吧。”

云词看了眼手机。

还是没有未读消息。

云词抓了把头发,从上铺下去,洗漱后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坐在桌边盘算了半天表白计划,突然对彭意远说:“你上次写的情书,还在吗。”

“情书?”

云词“嗯”了声:“我观摩一下。”

彭意远心说云词和虞寻这两个人最近都怪怪的:“你观摩这个干什么。”

云词随口:“没写过,看看。”

彭意远昨晚跟着李言和流子,耳濡目染,学会了他们那套思维,说:“我懂了,上次你让虞哥先学,但现在,你已经让了他很多天,到你赶超他的时候了。”

“……”

非要这么理解,也随便吧。

说着,彭意远正打算滔滔不绝传授自己的情书经验:“我写了十几封,在这个领域,学得比我的专业课好太多了,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首先——”

云词突然打断说:“算了。”

彭意远:“怎么就算了?你不听了?”

“你情书没效果,”云词说,“写得不好。”

“我从不向差生学习。”

“…………”

彭意远被痛击:“本来就是伤心事了,还要攻击我。”

他还是自己写吧。

云词虽然没有写情书的经验,但他收过虞寻给他写的情书。

于是他找了张纸。

本以为这玩意儿写起来应该很快。

但很多事直到自己做起来才发现不容易,可能是太过郑重的缘故,写在纸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要仔细推敲。

他一节课能写一篇作文,但现在一上午都写不出几句。

好像无论什么词语,都没办法真正形容他想表达的内容。

“所以他写情书的时候,”云词对着纸上寥寥几笔,自言自语说,“……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只有一封情书显得太单调。

云词起初想再买束花,只是在选花的时候,目光落在店家发出来的展示图片上,红色玫瑰。

他想到虞寻给他折过的那朵。

半晌,云词关闭购物软件。

他点进朋友圈,找到虞寻转发过的那条朋友圈,点开。

机械音配合着画面说道:“火爆全网的纸玫瑰教程,学会还怕不知道送对象什么礼物吗。首先第一步,拿出一张像这样的纸,然后按照这个方向对折,下一步……”

云词找了张纸,一边听一边暂停。

他没折过这种东西,时不时还要倒回去看上一步怎么出的问题。

情书很难写。

纸玫瑰也很难折。

云词在准备表白的过程中,无意间重新做了一遍虞寻曾经为他做过的事。

虞寻为他做过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容易的。

如果不是喜欢,谁又耐得住性子这样反复看教程。

晚上。

云词像上次那样,在八点前提前从寝室出去,等在楼梯口。

他半蹲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东西,默念提前准备好的话。一边背书似的默念,一边时不时看手机上的时间。

离八点越近,他脑子就越乱。

背的东西并没有因为多念了几遍就记得更牢,反而随着八点临近,逐渐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八点整。

等到云词听见自下而上传来的脚步声,再顺着脚步声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某人,提前准备好的话彻底全都忘光了,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虞寻:“蹲在这干什么。”

云词大脑空白地说:“等你。”

虞寻目光扫下去,扫到男孩子冷清的下颚轮廓,和柔软的发顶:“不用在这等,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

云词明明没有和他对视,却还是能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哪里。

他抬手压了下头发,担心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出来之前没打理好,放下手时不太自然地说:“要表白的话,怎么提前说。”

他这句‘表白’说得太突然,虞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表白。”云词重复。

“你昨晚说考虑一天,”云词又说,“我考虑好了。”

“……”

云词把手里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给他,虞寻半弯下腰接过,意外地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封信,还有一朵纸折的玫瑰。白色的。

寝室楼,拐角楼道里。

头顶的声控灯时不时亮起。

他拆开信封,里面工工整整的字迹。云词从高中起,写字其实有点潦草,并没有那么端正,只有小学才这么一笔一划写过字。

而且看得出写得挺费劲的。

“我喜欢你。

可能比我意识到的时候还要早,生日那天,以为过快的心跳是因为跑步。或者更早,以为对你的关注是因为敌意。想试着回应等你发现,但好像很难控制。事态总会像控制不住心跳一样,控制不住发展。

如果可以,有一句话我也很想收回。

我对你这样的,也很感兴趣。”

虞寻单手拿着信,看得很慢,好像想把每个字都刻进心底。

他等了一天,在这一天里有无数次对着两人的聊天框,想发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发。

结果没等到云词“反悔”,没等到他承认自己昨晚是在酒精作用下冲动失去了理智,反而等来了一场更加正式的表白。

云词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他打破沉默说:“这样还会觉得是因为酒精吗。”

虞寻捏着那封信的手指变得僵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瞳孔很黯,一字一句地说:“我给过你机会了,小词。”

“你如果——”他整个人姿态很强势,说话时带着很强的压迫感,“不反悔的话,以后都没机会了。”

昨晚那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云词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谁要反悔。”

说着,他又伸手,“手机给我。”

“改备注,”他解释,“把那两个字去了。”

云词拿着虞寻的手机,很容易在最上方置顶栏里找到自己的白色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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