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华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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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积骸莽阵云深

卷二

春风争拟惜长条

卷三

留得枯荷听雨声

卷四

星沉海底当窗见

卷五

碧海青天夜夜心

卷六

相见时难别亦难

卷七

空闻子夜鬼悲歌

卷八

更隔蓬山一万重

卷九

永忆江湖归白发

卷十

当时七夕笑牵牛

卷十一

不问苍生问鬼神

卷十二

昨夜星辰昨夜风

卷十三

一寸相思一寸灰

卷十四

所得是沾衣

卷十五

茂陵秋雨病相如

卷十六

人间重晚晴

卷十七

东阁无因再得窥

卷十八

一树碧无情

卷十九

君问归期未有期

卷二十

玉簟失柔肤

卷二十一

定定住天涯

卷二十二

忆向天阶问紫芝

卷二十三

岂宜重问后庭花

卷二十四

夕阳无限好

卷二十五

只是当时已惘然

卷一

积骸成莽阵云深

你去过长安么?

曾几何时,那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城市。

群山为她挡去塞外的风沙,河流像玉带般环绕着她,富饶的关中土地造就了她的繁华与兴旺,造就了她千年不衰的神话。

如果你在开元年间到过长安,你会发现全天下的梦想与颜色都聚集在你身边熠熠生辉。每一个早晨,城市如同渐渐沸腾起来的海洋;东西市中,来自东瀛的、天竺的、波斯的,乃至罗马的商人在街上行走,各种语言珠玉错落地在你耳边回响;七彩绸缎斑斓地在市中铺开,明亮的天空中也似倒映着它的光华。每一个夜晚,舞曲从坊间的屋子里传出来,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站在城市中央举目四望,璀璨灯海向四面八方蔓延,直至天边,仿佛全世界的星光都聚集在这座城上。

如果你到晚了,看到的是末唐时屡经战乱的长安,其实也没有很大关系。

城市建筑依旧宏伟磅礴,虽然许多屋墙已有灼烧过的痕迹;《霓裳羽衣曲》依旧动听,虽然转弦间带了些末世的意味;城市里的人还是那样多那样快乐,虽然笙歌停住时,你会隐隐感觉到他们心底的彷徨与恐惧。

这一切都不影响长安的美丽。在重重战乱与灾祸的包围间,在日复一日黯淡下来的天幕下,她高耸入云的灰色城墙紧紧锁住她的美丽。人们在墙内醉了醒醒了又醉,浑然不觉墙外的天色已昏黄。

春风年复一年地吹起。春风起时,护城河旁那两行垂柳会开花,风带着柳絮,一直往东南方向吹。柳絮欢快地在天空中舞蹈翻滚,带着长安依稀的繁华气息,渐行渐远,终于,在数千里外的沧州,轻轻地落了下来。

柳絮飘落在荒野小道上走着的一个少年身边。少年隐隐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舞动,便伸出手一把抓住。然后,他在阳光下摊开手掌,看见白色的柳絮躺在掌心。他静静地看着,然后便笑起来。

“是长安的味道呢。”他笑着,快活地将目光投向身边仆从打扮的老人。老人却不以为然地皱皱眉。

“公子,快些走罢,他们不会等我们的。”

老人才不管什么长安不长安的味道,他只希望不要露宿野外才是。这样的年头,四处强盗横行,他只希望能随着东行的军队,早早将少年送到郓州,保得他旅途平安。

少年便是李商隐,第一次走上仕途的李商隐。此去郓州,他要投奔一直很欣赏他的朝中名士令狐楚。十七岁的年纪,虽然显得较同龄人沉稳老成,可是他满怀着十七岁的希望与梦想。人生从这里开始,往后仿佛有无数种可能。

“那是什么?”走了一阵,他突然又指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好奇地问老仆。

老人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突然觉得心惊肉跳。“没什么,公子还是赶紧赶路吧。”他搪塞着。

李商隐却不依,远处几棵枯树后的残垣、残垣下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东西吸引着他锐利的目光。他好奇地走过去,浑然不觉老人在身后焦急地呼唤。

走过那几棵枯枝横生的树,眼前的一切突然清晰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心狠狠一颤。

“呀。”他惊讶地看着那一大片焦黑的土地和土地上累累的白骨,不由得呆立在那里,没有了言语。

“公子!”老人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哀求似的说,“不要看。”

他很快觉得手心一片湿热,把手挪开时,竟发现李商隐在流泪。

“打过仗,难免要死人的,”老人的语气不由得温和起来,“公子自幼在家乡,没见过这种场面,但以后会陆续见到,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李商隐怔怔地说,“在家乡,我曾目睹过沧州报捷……”

“是报捷了,朝廷军胜了呀。”

“这样子的胜利……”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手搭在他单薄的肩上,默默地等他将此刻的悲伤消化。

多年以后,李商隐仍不时想起那一日沧州道旁的残垣与白骨。人生第一次远行所见的风景,竟带着如此不祥的意味。他常常在想,如果那时候没有坚持走过去,没有用他充满希望的眼睛看到这一切,那么,当他刚刚走上仕途时,心情是否会有所不同,而往后的人生,是否就能因此改写。

可是在当时看来,那只是他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当他在郓州见到令狐楚时,他还是像个十七岁的少年那样,有着美好的梦想与期盼。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但许是因为前几日下过雨,空气中有一层挥散不去的薄雾。正值春天,节度使府院中的桃花开得美丽,因为薄雾的缘故,便蒙上了淡淡的灰,愈发映衬出粉墙黑瓦的堂皇肃穆。李商隐敝衣小帽,背着简陋的行囊走来,令在院中劳作的老妈子漠然地别过头去。

四下弥漫着鄙薄的味道,李商隐却仿佛丝毫不觉,一直目视前方。脸上带了种梦游似的神情,嘴唇轻轻地颤抖,仿佛在期盼着什么。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带路的仆人走进偏厅,直到座上的老者放下书卷,回过头来,他脸上那梦游似的神情才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秀目骤然明亮起来。

“恩师大人……”他上前深深作揖,眼眶不觉已湿润。

座上老者正是提拔他、资助他来此,却素未谋面的太平节度使令狐楚。此刻,面对比他小了近五十岁的李商隐,令狐楚并不拘泥于长幼尊卑,快步上前扶起了这个少年。

“十六岁便能凭一纸文章,让朝中百官动容的才子李义山,”令狐楚像朋友一样直呼李商隐的字,“老夫今日终于见到你了。”

李商隐不太好意思地抬起头来,悄悄看了看令狐楚。他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举手投足皆有儒雅之风,深深的眼中全是慈祥的笑意。

那一刻,李商隐想起他七年前去世的父亲。在长得像个醒不来的噩梦般的七年间,他时常想起父亲。但这一次毕竟不同:面对令狐楚,他想起父亲的时候,心中多了些温暖,少了些悲伤。

“叫绹儿来。”令狐楚向一旁的仆人吩咐道,那人便急急去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青年大步走入,正是令狐楚之子令狐绹。他举手投足酷似他的父亲,只是因为年轻,便多了几分风流洒脱。方一进门,他便说道:

“父亲,可是有客人来?”

“义山就在这里,你还不快见过?”令狐楚嗔道。

令狐绹身体微颤,转过身来,将李商隐细细打量一番,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边拜下,一边说:

“早就拜读过贤弟的文章,想不到贤弟竟是如此翩翩少年。”

李商隐急急回拜,有些发窘,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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