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离你最近的天涯(7)

那之后一个多月,冯嘉都没法出早操,他连走路都成问题。可肖恒没有再背他,甚至,他连上课吃饭自习这些两人总是一同做的事,都不再找冯嘉,他独来独往,刻意地和冯嘉保持了不太近的距离,自然也没有再邀请冯嘉周末去他的公寓。

冯嘉开始的时候,还会主动问他要不要洗衣服,用不用热水那样的寻常问题,无非为了找话说罢了。结果,都被肖恒不冷不热地拒绝,顶了回来,这多少让他有点伤心。冯嘉找不到解开疙瘩的方法,也只能任由肖恒冷淡自己。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盯着上铺看,肖恒躺下来,床铺就会有个凹陷,他每一次翻身,冯嘉都会注意上铺那个变化着形状和方向的凹陷,看得入神。

不久,肖恒不再形单影只,班上都说,他和会计系的系花在谈恋爱,两人在图书馆坐在一起,吃饭也是。有天下午,楼下有个女生叫“205肖恒在不在?”,冯嘉正在窗边晒毛巾,他看见那人穿著红色的大衣,带了顶白色的毛线帽,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冯嘉认识她。那是要求向来严苛的肖恒曾经认可,说“可以试着交往”的少数女生里的一个。

肖恒冲到窗边,朝楼下挥挥手,轻快地说:“我马上来,等我一会儿。”

正在套被子的老大,问了一句:“肖恒,有约会啊?”

“啊,呵,”肖恒含糊地说,“我妈妈的朋友,说要带我们出去玩。”

他换了两套衣裳,才收拾停当,兴高采烈地下楼去了。冯嘉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

渐渐地,肖恒回来睡得也少了,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公寓。大雪封门的周末,寝室的兄弟窝在一起打扑克,不知道谁说的,“还是肖恒好命啊,这大冷的天,有老婆帮着暖被窝。”

冯嘉走出门,踩在厚厚的雪,到学校门前赶公车去家教。实在是太冷了,他站在空旷的车站等车的时候,两只眼睛被北风吹得涩涩的,眼泪突然流下来。他也带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那是肖恒送的。

第六章

寒假转眼到了。冯嘉看着同学一个接一个地回家过年了,肖恒要先和女朋友去黄山旅游,然后再回家。他们都说,去黄山就是借口,他女朋友是南京的,肯定顺路去看丈母娘了。冯嘉照例留在学校,他和舍务老师打了招呼,老师告诉他,没暖气,晚上的时候多穿点儿。除了家教,他又找了份翻译的工作,内容不怎么难,但是时间赶,他经常一做就是一个通宵。

晚上真是太冷了。他抱着热水袋,缩在被窝里,还是冻得直哆嗦,他有点怀念肖恒那个温暖的公寓。他看了看空空的上铺,情不自禁地想,他现在是和那女生拉手逛黄山,还是在人家里,做乖巧的“新女婿”呢?

在滴水成冰的夜晚,冯嘉整晚整晚失眠。于是,他去翻译社,拿了更多的材料回来翻译。那里的人对他的速度都很诧异:“你的一天,是不是有三十四个小时啊?”冯嘉笑笑,轻描淡写:“我需要钱。”

从翻译社回来的路上,冯嘉在公车上睡着了,坐过了站,他在终点站下车,司机用观察外星人的表情对他说:“这站不往回发车了,你得走到下一站去坐车。”

冯嘉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迎着刀子一样的北风,走了一站的路,坐上了回学校的车。他在南方长大,从没见识过这么冷的冬天。公车经过他们那年元宵看灯的公园,高高的摩天轮,像是镶着钻的时钟,在寒冷孤寂的夜里,慢慢地旋转。

他疯一样地想念着肖恒。

就在这时,他的传呼机发来一条信息,写着:“我在黄山顶上,月亮很大,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看见日出。”

他走回寝室,感觉嗓子火烧火燎地疼起来。他尽量集中精力,专心翻译资料。心血来潮时,跑到窗户边,朝外眺望,月亮挂在天上,静悄悄的,不知道和黄山上看到的月亮,是否一样?

早上五点多钟,他又收到肖恒的一条短信:“我看见日出了!真他妈的太美了,冯嘉,我要带你来看。”

冯嘉紧紧攥着那部小砖头一样的传呼机,放在他的心口,觉得他此生所有的希望,勇气,和幸福,都藏在这笨重丑陋的机器里。几秒之后,他再收到一条,很短,只有四个字:“我想你了。”

冯嘉在瞬间,泪流满面。他决定给肖恒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也想你。寝室里的电话不能外拨,楼下的IC卡电话坏了好久。冯嘉披了外套,外头漆黑,零星地,又飘着细碎的雪花。他站在IC卡的电话亭里,冻得连红肿的喉咙都不觉得疼了,兴奋让他短暂地忽略了寒冷,他拨通肖恒的电话。“你怎么起这么早?”熟悉的大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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