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之城/彼岸两生花(19)

如果说顾展澎最大的忧虑,还是那些伤害小安的人。看得出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过,可要怎么阻止他们的到来,还有,他们到底是谁?又或者是哪些鬼怪?

随着日子缓慢地一天天过,冷静下来的顾展澎,终于能理智地看待周围的环境。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访客,甚至没有日期……与外面的世界完全没有接触的生活,如同是没有背景的画,天地之间,本来纷繁芜杂的大千世界,只剩他们孤伶伶的三个人。

只是这次他没有去探索答案,也许叶承安的古怪与孤僻,并不是全无解释,也许一切不过是,自踏入这深深宅院开始,便开始的,一个谜……顾展澎自己也开始,糊涂起来。

叶承安没有忽略顾展澎的沉默寡言,晚上的时候,缩在被子里看晴朗的夜空,找了很久,也没看见属于自己的那颗星。耳边响起他在篝火边跟自己说的话:“等你变成星星那天,一定要告诉我,哪颗是你,那样,我才找得到你。小安,不管怎么样,都能找到你。”

其实不是不肯告诉你,是我自己也迷惑不解,那么多那么多难以解答的难题,要怎么一件一件说给你听?想到动情之处,叶承安仍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得痴狂的,那种义无反顾的,疼。

他以为,顾展澎的转变是上天赠送给他的礼物,让他忘记两人以前的一切,不管谁对谁错,都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所以他隐瞒了,他们之间的好坏,和谐与冲突,爱和伤害。

可这一切,对顾展澎来说,是否公平?本来睡眠就不多的叶承安,一夜一夜地失眠,他睁着的眼睛里,是只有晴朗夜空才能呈现的,颜色。

顾展澎跟着叶承安,第一次走上大屋后面的山路。难得晴了几天,今日一早就开始阴沉,厚厚地搭在半空,深的浅的,都是灰暗的云层。 路是往山上走,经过一片针叶林,迎面是叶家的私人墓地。

他跟小安在山里散步过很多次,但从不允许往这个方向走,原来他家祖坟在这头。他们停在一座墓前,叶承安让开身子,使顾展澎能清楚地看清墓碑上的文字:“叶承安 之墓。”

“不是别人诅咒我,”叶承安平静地说,“我在四年前,溺水死了。”

第十章 梦回

四年前。

顾展澎仰面摔倒在叶承安面前的时候,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因为已经放学很久,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由私家车接走了。叶承安刚给家里打完电话,唐叔说司机早就出门,让他再等一会儿。

雪化的时候很冷,冰冷的空气打透不甚厚重的校服裤子,他连着打了三四个冷颤。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很大声地,摔倒在他面前,而且摔得很不轻,半天也没站起来。

叶承安扭头看着躺坐在地上的顾展澎,西装领带很斯文,头发本来也抹得规矩,只可惜这一摔,没了风度。明显地,他并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却又没扭头不管,只那么冷冷看着,好象观赏动物园里一只摔倒的大象。

“同学,能不能拉我一把?”

腰怎么也用不上力气,顾展澎只好求助于面前这冷着面孔的小孩儿。小孩儿没说话,反倒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现在的孩子素质真是差,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

顾展澎自己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爬了起来,倚着旁边的公用电话亭,舒缓腿上的酸疼。那男孩儿也没躲避,还站在原地,似乎等车。顾展澎看了看表,看来放学好一段时间了,家里还没人来接。

男孩背着大号的书包,两只手插在大衣兜里,校服做得很漂亮,还配着体面合身的黑色短大衣,勾勒着他修长匀称的身材,领口别着精致的校牌,用英文写着他的名字,“Archie , Ye”,顾展澎禁不住抬头再去看他,站在路灯下,冷而不傲的面容上,带着跟年龄极不相符的,黯淡。

“你姓叶?”

“我们不认识吧?”

“所以才要问啊,我是顾展澎,你叫叶什么?”

叶承安转过脸,朝马路尽头张望,不再搭理他,而顾展澎按照他的年龄,这学校的背景却猜得差不多。他站了一会儿,觉得腿脚活动得差不离,转身走开前,对叶承安说:“你可以坐公车回去,就是车站离你家可能挺远,要走一段路。”

叶承安抬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

耸耸肩膀,顾展澎说:“你就当我能未卜先知吧!”

说完,他走到转角处的停车场,开出来的时候,叶承安还站在原地,起风了,吹得他大衣的摆飘飞起来。顾展澎有些不忍心,打方向盘,冲那里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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